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層層疊疊的未謝桃花,落下參差的斑駁的縹緲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妙不可言。
“林…林言…你還好嗎”一聽到門開響動的聲音,守在門外不遠處的王溪楓趕忙提著燈籠小跑過來,生怕她睹物思人,一時想不開。
“我很好”。頓了頓後繼續道:“最近一段時間,謝謝你”。
“嘿,別說什麼謝不謝的,你可別忘了以後是要進我王家大門的”。
“…………”果然,她就不應該跟他說話,免得蹬鼻子上臉,話雖如此,臉上卻模樣任何嫌棄埋怨之情,反倒掛著一抹淡得化不開的凝重。
“對了,林言,你最近一段時間要不要來我家住會,我怕……”。
“你是怕我會睹物思人思慮過重還是怕什麼”微眯一對狹長桃花眼,目帶審思。
“都有,還有……”王溪楓撓了撓發頂,有些難以啟齒,更多的是難為情,支支吾吾小半天也沒有塗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什麼的話我就先去睡覺了”話落,人已經往房間走去。
“唉,林言你等等我!”王溪楓提著燈籠快步靠近。
王溪楓這幾日便睡在林朝歌房內,擔心自己夜間睡相不雅,刻意在旁邊加了一小床,春日夜冷更深露重。
生怕林言半夜醒來喝水解手,到時候也方便有個照應。
半夜冰冷的雨淡漠了微涼的風,獨佔了一席春色。霧靄瀰漫在春雨之中。
雨靜悄悄地下著,只有一點細細的淅瀝瀝的聲音。桔紅色的房屋,像披著鮮豔的袈裟的老僧,垂頭合目,受著雨底洗禮。
那潮溼的紅磚,發出有刺激性的豬血的顏色和牆下綠油油的桂葉成為強烈的對照。灰色的癩蛤蟆,在溼爛發黴的泥地裡跳躍著,從草窠裡,跳到泥裡,濺出深淺不一的水花。
這是自從林秀才走後,林朝歌少有不做噩夢的一晚,一夜好夢。
只是這春日多雨,偶爾來得惱人得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
晨起,幾隻無主鵲兒在樹梢下躲雨而嘰嘰,看遠山翠綠,擷幾縷天邊雲錦,採幾滴花間清露。
巳時雨更大了,房頂上,街道上,濺起一層白濛濛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這時一陣風猛刮過來,那白紗嫋嫋地飄去,雨點斜打在街面的積水上,激起朵朵水花。
“這雨稀稀拉拉的下個沒完,也不見他消停幾日”王溪楓趴在窗邊,嘟囔著嘴唸叨著。
林朝歌充耳不聞,繼續繪畫著筆下帶露荷花。
平淡而甜靜,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二月春歸風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殘紅尚有三千樹,不及初開一朵鮮。
秀才考核過後,便是舉人,進京趕考。
這裡等級劃分與清朝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