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咚咚咚咚,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喜兒跟王溪楓一前一後跑進房,“少爺,你醒啦!”
“我爹,我爹人呢?”林朝歌雙目無神,素白手指緊抓青色綢被,彷彿失了焦距,對著來人喃喃自語,又像自問自答。
王溪楓與喜兒誰都沒有說話,皆是滿嘴苦澀。
府邸前的冥旌迎風而隨,輓聯上的字跡苦入骨髓,壽終德望在身去音容存。
轉眼到了放榜的日子,因秀才放榜大多正值桃梨杏花開飄香時節,又叫杏榜。
放榜前一夜,林朝歌突然夢到一個人。
外面在落雪,鵝毛大的雪花撲撲簌簌,不一會兒就積了厚厚一層。
望眼皆是一片純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她站在書房外面的硃紅走廊裡,雙手縮在袖口裡,依舊擋不住涼意入骨,凍得直打哆嗦。
一個人從書房裡走出來,看不清容貌,隱約中只見頭戴梁冠,緋紅官袍,裡面白紗中單,佩綬,玉革帶,青竹繡銀佩袋,掛牙牌,黑緞雲頭鞋,衣冠整齊,面容沉靜。
鋪天蓋地的大雪,彷彿萬物都失了顏色。
她站在長廊裡,看著那人走遠,想伸手想跟上說些什麼,可風颳在臉上,冷得刺骨,她覺得連身上的血都是冷的。
天地間,只剩下那個耀眼卻冷漠的背影。
一片冰冷荒蕪中,忽然傳來嘈雜聲響,有人輕輕推開房門,走進房中。
林朝歌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霍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枕頭溼褥一片。
她撐著坐起來,扣好衣襟,腳放在腳踏上,慢慢穿上錦靴。
一雙纖長而帶有薄繭的手撥開外間的水晶簾,王溪楓步入屋內,隔著只開了一扇的槅扇和素羅帳,一對貓兒似的杏眸含笑問她:“醒了?”
羅帳低垂,人影是模糊的,聲音也模糊,唯獨眼前人是清晰有溫度的。
林朝歌掩唇打了個哈欠,掀開素白羅帳,掛在蓮花銅勾上,一邊攏頭髮,三兩下用錦緞束好頭髮一邊問道:“今日可是我爹的頭七”。
窗前昏暗,天還沒亮呢!巷子裡鑼鼓喧天,喊聲鞭炮聲不絕。
柳巷內街住的考生多,考中秀才的也多,黑靴紅袍官差快馬來回奔忙,將捷報送抵各家。
一大早,各家便打發家下人去張榜處看杏榜,家中人翹首以盼,盼著能得一個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