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絞,切膚之痛。
人走光了營帳裡又重歸於靜,顯得張軍醫手下忙碌發出的聲響有些沉重。
面對這麼重的傷,張先生不敢怠慢,從方才起就一言不發,神色嚴肅,一絲不苟地處理著逐安身上的箭傷。
直接連著箭矢一起拔出來很容易造成傷口撕裂,再次大量出血,他只能先將箭桿絞斷,再逐個取出箭頭,怕逐安疼得受不住,他還備了點麻藥用上。
好在時常碰到箭傷,雖然從沒有這般傷重,不過也算熟能生巧,處理起來得心應手,不斷有帶著血的布巾被扔到一旁的盤子裡,像是那血,擦不乾淨一樣。
跟她臉上那些來不及擦拭乾淨就枯萎掉的血漬一樣。
猩紅又冰冷。
也不是沒有見過血,好幾次生死擦肩,哪次不是浴血而回,可是……
箭矢劃爛的上衣被張先生小心翼翼地撤去,逐安身上猩紅的傷口毫不遮掩的暴露在她眼裡,那股猙獰的血氣縈繞在鼻間濃得散不開。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了一下,狠狠抽了口氣,平生第一回知道手哆嗦是什麼感覺,竟然覺得有些發暈,往後退了兩步,扶著床邊的櫃子才站得住。
碰撞發出了一點細微的聲響,在空蕩的營帳中還是很突兀。
張先生被驚動,一回頭就看到了織夢臉色比床上躺著的這一位都要白上幾分,僵著背扶著櫃子。
本來想請織夢去拿點水來,頓時不敢開口了,見她臉色實在難看,憂心忡忡地問道:“織夢姑娘你這是……暈血?”
她說不出話來,勉力搖了搖頭。
不暈血,就是暈逐安的血。
○
可是,那血再暈人,她仍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不敢移開眼。
張先生自己去端了水,重新回到床邊替逐安清洗傷口周圍凝固的血痂,一盆清水轉眼就成了血水。
他悄悄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明明是冬天了,他卻覺得頭上直冒汗。
織夢如同魔怔一樣的目光實在叫人壓力巨大。
莫不是在觀察他哪裡處理不當,準備一刀砍了他?
張先生手都不敢哆嗦,背脊坐得筆直,行醫多年第一次被人這麼盯得心裡發慌,想開口叫織夢先到旁邊坐一會,又不敢趕人,只得儘量不去看她那叫人汗如雨下的目光,悶頭做事。
好在,織夢只是看著,並沒有真的想砍他,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他很快就全身心投入到治療裡,忘記了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