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確信自己並未和顧蘭說起過自己的來處,也就是說,顧蘭剛才所說的事實,都是她自己猜出來的。
他再一次改變對顧蘭的印象,這個少女不簡單。
她很冷靜,也很聰明,若是換了其他人,可能還真有逃脫的希望。
可她遇到的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他做殺手這麼多年,早已經失去了身為人類的那一份熱血。
“死一個人,又或者千千萬萬人,對我來說都只是數字而已。”
一杯茶已經喝完了,他也滿足了自己偶然的好奇心,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受害者。
已經足夠了,他來到顧蘭身後,衣袖中一把匕首滑落到他手心之中,閃過一絲銀光。
“你已經說的夠多了,可以死了。”
“你來晚了半個月,如果早點來,你會看到無數人倒在大雪之中,丈夫失去妻子,母親失去孩子……他們是自願的,又是被迫自願的。”
“如果有人給他們一個選擇,一條生路,就會有許多人避免必死的命運,所以我把樹葛秘法告訴了他們。”
“這些活下去的孩子,也許有人以後會是農民,會是商人,會是販夫走卒,會是讀書人,但他們不會成為一個走投無路,只能視生命如草芥的殺手。”
雪越下越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竹屋也被這雪印照的一半亮堂一半黑暗。
顧蘭站在雪光之下,她臉上掛著清淺的笑容,淡定地轉身看向黑狗。
黑狗站在陰影之中,他眉頭緊鎖,像是被殺的人是他一般。
他手中舉著匕首,卻又無論如何無法刺下去。
“那又如何……”黑狗艱難地反駁顧蘭,“你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他們一世。”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世家的手段,他們最高潔,他們最卑鄙,他們有無數種手段毀掉這些人已經擁有的一切。
哪怕這得之不易的溫飽與他們無關。
“我知道,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什麼故事?”黑狗下意識問道,他想到剛才顧蘭給孩子們講的故事,這少女怎麼這麼會講故事?
“一個智者,經過一處乾旱的河流,他看見一個孩子在烈日下不斷地從水窪之中舀起魚兒往河水裡送,一次又一次,孩子累的滿頭大汗,卻依然有魚兒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