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時,懷袖新訂做了新的夾袍,衣裳製成,懷袖忙不迭地穿戴起來,在鏡前左右端詳。
雪燕瞧著鏡中的懷袖,忍不住感慨道:“簡直是造化弄人!小格格原本是個嬌俏女兒,扮上男兒裝,卻越發英氣逼人。走在街上若被誰家小姐相中,再尋了來,結果發現,惹自己想的香肌瘦幾分的人竟然是個美嬌娘,你們說不是罪過嗎?”
懷袖和素兒聽見這番理論,笑地前仰後合,素兒道:“雪燕發這嘆息,八成是自己戀慕上小格格啦!”
正說笑著,珠簾輕挑,紅晴走了進來,回身掌著簾子,後面進來的正是朱赫塔娜。
“老遠就聽見你們屋裡嘰嘰喳喳,笑聲一片,什麼好事兒?說出來也讓我樂一樂?”朱赫塔娜笑問。
“姐,你瞧瞧,這身衣服好看嗎?”懷袖張開手臂,在朱赫塔娜面前旋了個身。
朱赫塔娜上下打量一遍,點頭讚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話落,輕輕牽起懷袖的手,吟誦道:“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願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懷袖見朱赫塔娜竟搬出了韋莊的《思帝鄉》,越發笑的花枝顫動。
素兒也忍不住抒發慨嘆道:“原先在疆北時,我只當小格格是女子裡讀書的狀元,後來去了喀喇沁,瞧見大格格給將軍寫信時的一筆字兒,看著就像天上流雲般瀟灑。如今,到了這府裡,又見到二格格,這般談吐舉止,叫我想起那日小格格寫詩,說了一個詞兒叫什麼……”素兒歪著脖子想了想,手一拍道:“對!叫‘鍾靈毓秀’,拿這個來形容咱們府裡的幾個格格,再貼切不過!”
紅晴笑道:“咱們府裡的格格自然與旁的不同,依我說,應當為‘將門毓秀’更妥帖。”
素兒和雪雁聽紅晴說的這個詞,都連連點頭。
朱赫塔娜瞄了眼櫃上的自鳴鐘,道:“給你們主子換行頭吧,過會子該走了。”
過不多時,懷袖換好了格格服飾,素兒特意挑了根瑪瑙琉璃鳳尾簪,並一對寶蓮狀的同色耳墜子,活潑又不失穩重,薄施粉黛,面若桃花。
懷袖平日極少打扮,因這一次去明府,想起要以女子妝容見他,比平日打扮時略精心幾分,她原本就生的玉姿綺麗,再經點綴裝飾,越發瑰色嫣然。
姐妹倆相攜上了車轎,由一干丫鬟侍衛擁簇,嚮明府行去。明府門口依然是大管家親自相迎,行至二門正廳,接了名帖的明相福晉已迎出來。
福晉走至近前,與朱赫塔娜相互問候過,先一把拉住懷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見她腕上戴著的正是自己送的玉鐲,笑道:“好個粉妝玉雕的人兒,每見一次,便越發喜歡。”說罷,回頭對朱赫塔娜笑道:“我原就喜歡女孩兒,只可惜生的全是些小子,若不是明年入宮,我先跟你討了來做兒媳婦。”
這話說的懷袖登時臉紅至耳根,手被福晉緊緊握住無處躲,值得低低垂了臉。
朱赫塔娜也笑應道:“她可是我額孃的心尖肉,若不入宮,哪裡捨得嫁這麼遠?除非你捨得兒子入贅我們將軍府。”
一席話落,兩人都笑起來,把懷袖羞得只差尋個地縫子鑽進去。
步入正廳,福晉道:“法華寺的禪師已經來了,在佛堂歇著,等索相福晉來了,便可開始了。”
朱赫塔娜微微點頭,侍女上過了茶,倆人便聊起講經誦佛的事,懷袖獨自出了正廳隨意逛著玩。趁著人注意她,悄然向後園的淥水亭去尋容若。
容若原本正在書房內寫書,正專注運筆,突然一顆小石子由院中飛入,“啪!”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他的筆桿上,筆頭一抖,白宣上落下一個黑呼呼的圓圈。
容若笑道:“你這個調皮的丫頭,還不進來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