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都護府。
王參軍看著鞠昀蔚沉下來的神色,一時拿不準,把頭垂得低低的,生怕鞠世子動怒,責備他辦事不力。
可是等了半天,鞠昀蔚竟然也沒什麼反應,他猶豫著開口問道:“世子您看這事…要不要瞞著那邊。”
鞠昀蔚竟然面帶嘲諷之色,搖頭道,“瞞著?那邊訊息靈通得很,只怕比你還先聽說。”
王參軍一時訕訕,不敢再多說。
那陸氏不知使了什麼邪術,竟然真的讓天下雨了,這一回不僅讓伯母張氏的苦心佈置的盤算落了空,還讓對方扳回來一局…若是以後要在對付那兩人,談何容易?
他越想越煩心,偏偏這時候還有下人過來提醒自己,伯母等他過去一趟…為的是什麼事,鞠昀蔚心裡清楚得很。
鞠昀蔚語氣衝得很,趕著人走,“知道了!我自會過去!”
王參軍被他這一聲嚇得更是擔驚受怕起來,鞠昀蔚看見他也煩,揮手叫他下去,“行了行了,你也別在這杵著了,下去吧!”
得了鞠昀蔚的話,王參軍如聞綸音,連連應聲,手腳麻利地退下離開了,不敢礙著這位世子的眼。
鞠昀蔚獨自在屋子裡待了沒多久,也起身出去了。
大張氏是前高昌王后,雖然高昌已經被滅國了,可他們待張氏還依舊如故。她和鞠昀蔚從都城回來之後沒有一直住在都護府,反而是主動提出要搬出去。鞠昀蔚依她的意思在都護府附近置辦了一處宅院,也方便往來。
這條去往大張氏住處的路鞠昀蔚很是熟悉,可今日他走在這條路上,心中煩鬱卻煩鬱得很…
走近後院,裡面一道清亮帶笑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了出來,“世子來啦,夫人正等著你呢。”
張氏身邊的管事娘子已經迎了出來,鞠昀蔚對她眼熟,微微點了下頭,收拾好心情就挑簾走了進去。
此時一位婦人正坐在桌案前,低頭看著什麼,美人似乎更得上天眷顧,這麼多年來,她的容顏近乎沒變,但到底歲月不饒人,從窗外透進來的日光照射在她身上,讓鬢角那細細的銀絲更加起眼,那微彎的脊背也更顯得她如風雨中的一株浮萍,近乎是搖搖欲墜的姿態…
聽見動靜,大張氏抬頭看了鞠昀蔚一眼,她眉宇間的戾氣似乎化開了一些,打起一絲無懈可擊的微笑,“六郎來了。”
鞠昀蔚恭敬地行禮喊道:“伯母。”
“過來坐。”
說罷,她又讓人上了冰梅子漿和幾樣可口的點心,笑說道:“外頭熱,難為你來一趟,快用些梅子漿消消暑氣。”
鞠昀蔚依言在她身邊坐下。
此時的她,倒是真像一位掛念孩子的長輩,和藹可親。說著,她又細細打量起了鞠昀蔚,道:“是不是最近吃得不好?我瞧著你怎麼瘦了些,還黑了?”
鞠昀蔚也陪著她閒聊了幾句,“大約是天氣太熱,人也沒胃口了。”
雖說這幾年大張氏行事愈發過分,可是因為從前相依為命的過往和那件讓人不忍提起的舊事,鞠昀蔚心中對這位伯母還是親近的…不然,許多事也不可能對她這樣睜一眼閉一隻眼。
“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鞠家的擔子可就落在你身上了…”
這樣輕飄飄,一句看似關心的句話,卻是帶著沉甸甸的份量,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鞠昀蔚扯出一個笑來,應聲說是。
張氏又回到自己的話頭上來,“倒是怪我糊塗,你心思如何細緻,也到底是個男兒家。你和岑碧分隔兩地,你在西域,可她遠在千里,雖然這不是你們的本意,可你身邊總要有個知道冷熱的人照顧才是,這樣我也才能放心啊。”
鞠昀蔚就知道這趟來定然有事等著他,可他委婉道:“這樣似乎不好,岑娘她到底…”
他才稍稍表示出拒絕的意思,而一旁的張氏臉色早就冷了下來,語氣不滿,“糊塗!堂堂男兒怎能為一婦人所左右?難道你什麼事都要先問過她再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