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金陵城仲西侯的府邸,郵驛送來了一封信。
仲西侯拆開信讀了一遍又一遍,隨後他獨自一人在書房呆了一整天。這一整天風靈王來找,不見。曲天琴送來了金陵城各產業賬本,不見。詭王來尋,依舊不見。
仲西侯靠在太師椅上,盯著房梁,就這般過了一整天。日落月升,有位客人到訪,仲西侯終於有了反應。
門被叩響,屋外中年人的聲音蒼勁有力,聽他道:“侯爺,些許雜事,可能進屋詳談?”
仲西侯的眼睛放光,隨後手成爪那麼一吸,兩扇門如線牽扯,開啟。
屋外已經黑夜,今夜月隱星稀,他這宅子也未點燈,屋外的人只有一個輪廓,看不清面容。這是一個道人,一個頭發黑白相間的中年道人。他的袍子已經發白,雖說有些破舊,倒也洗的乾淨。
仲西侯站起了身,自桌子抽屜裡取出了火摺子,輕輕吹燃,把燈點上。油燈的火苗竄起,整個書房也被照得明亮了不少。
仲西侯能看清楚來客,來客是那個背木劍,戴著狼牙面甲的道人。這人,自然就是天鸞一眾的奎木狼。
“先生,裡頭請。”
將奎木狼迎進了屋子,仲西侯又細細去感受這奎木狼身上氣息,不由眼瞼微微一動,也是咋舌。
看到仲西侯這表情,奎木狼呵呵一笑,隨後道:“有些際遇,也多虧了侯爺點撥,這才沒有身隕道消。”
這奎木狼的氣息與上回見到,大有不同,這氣息仲西侯熟悉,這是鴻蒙四重境的氣息。也就是說,這狼牙面甲的道人,是熬過了天雷劫罰。
仲西侯哈哈笑著,又衝奎木狼抱拳道:“恭喜先生,武道一途再攀一峰。”
本該歡喜,可奎木狼卻是皺起了眉,仲西侯本打算問,可又閉口不語。主人不言,客人不語,氣氛尷尬。
最後,還是奎木狼先開了口,聽他道:“侯爺,貧道此次叨擾,是有事相求。”
仲西侯依舊笑臉,只是手一伸,示意對方但說無妨。
“墨家的事貧道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貧道已問過天鸞眾的同道,如歌無礙,侯爺也無需掛心。”
聽到自個兒那小師弟縈如歌無礙,仲西侯眉頭卻是週期,隨後舒展,笑得歡喜。可仲西侯想不出,這奎木狼來尋自己,除了關乎縈如歌的,還能有什麼別的事情?
奎木狼也不是喜歡繞彎子的主,話語直接,乾脆,聽他道:“不瞞侯爺,小道油燈將近,有件不情之請,還望侯爺成全。”
聽到奎木狼這般言語,仲西侯不由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看到這西地之主這般表情,奎木狼也笑得風輕雲淡,道:“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有何差呢?”
仲西侯皺著眉頭,眼神一凝,問:“先生,可能詳細說說?”
奎木狼既然來了,自也不打算瞞著,將事說了出來。
“貧道星名奎木狼,曾化名暮知途行走江湖,遊歷天下,所造殺孽,想來侯爺也是知道一二。”
仲西侯點了點頭,這嗜血道人暮知途之名,他也是知道,也專門差遣那四百人中的密探高手去搜尋過資訊。像暮知途這類的人,即便仲西侯不愛管閒事,遇到了,也會一劍殺之而後快。
可這暮知途成了奎木狼,仲西侯也就沒了對他出劍的理由。
“暮雖為姓,這一族為帝嚳後裔,雖稀少,但也並非無中生有。暮知途以前叫穆知途,雖說讀起來一般,可意思卻是大有不同。穆王之姓,一生問道,當是遵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道道。可惜啊,暮知途能化為奎木狼,可奎木狼卻變不回穆知途。”
說到這,奎木狼不由哀嘆一聲。他手探到了面甲上,緩緩揭下,當仲西侯看到這道人的臉,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似自己眼花,看錯了一般。可當他眼神一凝,又仔細看看,這臉,還是那張恐怖可怕的臉。牛吧文學網
奎木狼的臉較上一回相見又蒼老了幾分,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恐怖就恐怖在,奎木狼沒了鼻子,空留兩個鼻孔,他的上下嘴唇少了一半,左半邊的那口帶有黑黃斑點的牙齒也裸露出來。更恐怖的,是他的眼睛,他眼眶上的皮已經被剝離,血肉殷紅,好似眼珠子雖是會從眼眶裡掉落出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