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茗早起洗了個澡,皂角熬湯,是這墨家少爺洗澡時不可或缺的。
這兒不是那小小墨縣,這兒是天下十二城唯一異姓王朱家的金陵城,他處的更是天下只有兩座的紫禁城,自有不少更為名貴的皂用品。
可這表少爺除了多加白芷同芝蘭,沒再折騰。
擦乾了身子,穿上那白色明亮的衣裳,再擦乾頭髮,綁上絲帶,或是去請安作別也是該回墨縣了。
畢竟,月無夜至,不便逗留。
他走的時候也曉得一諾是來不了了,他墨茗一直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這小一諾也終於開始有了自己的正事要做。
“諫男表兄,這些時日多有打擾,今來告別。”
這會兒朱諫男在涼亭中盤膝打坐,他的身子沒法練功就只好靜神吐納以求養身。那忻都人小雷自然還是往常日子,站在一旁如同雕塑般護衛著。
“茗弟,這是要回墨縣了?也罷,那可有同爺爺去請早?”
“他老人家這些時日晚起,連日醉酒怕是又在身披甲冑戰群雄中,也不該去擾他清夢。”
朱諫男一聽,這弟弟又在拿祖父打趣了,不過一想老人家在床上吼著醉酒夢話,一個勁踢被子手腳亂舞,不由覺得頗有意思。
“茗弟,兄長一直有一事想問。”朱諫男輕笑幾聲,隨後又站了起來,他緩步走向墨茗,“自龍帝開國,龍家為君,花家隱退,冷家出遊,墨家行商。先祖龍冽、花鄴、冷公子無雙、墨無香四人各擇其路。雖說事情已逾數百年,那今墨家······”
“恕弟愚鈍,兄有事但說無妨。”
“四位先祖曾經共立五九之盟,三位開國功不可沒,然無心於政便不強求。龍帝那時允諾,天下不是龍家的天下,是四族的天下。”
“事情已經過去數百年,即便是那時,兄長可真認為龍帝是兌現承諾封地封王?如果兄長是擔心墨家會暗中幫助當今王位之人,掐喉帝國經濟,以便同兄長等為敵,大可今日囚禁墨茗。”
朱諫男笑了出來,他輕拍了拍表弟的肩,語中悲切,道:“小玄荼啊,為兄時日不多,想同你說的話千萬句也沒法一日道盡。要說的,也唯有一句,手足之情不可忘。”
“手足情誼······為弟銘記。”
墨茗離去後,微風吹過,朱諫男嗓子難受一陣咳嗽,身子疲軟顛倒在地。喉中一股腥味,手掌心微微熱燙,挪開手掌看著手心,又咳出了一口血。
這金陵城的世子殿下也沒坐起,就這麼坐在草地上,身子筆直,抬頭望天。那還捧著血的右手在草地上來回摩擦,弄得幾株青芽染了紅。
他就這麼靜靜坐著,聽風觀鳥行,賞得雲卷見雲舒,看花落,徐徐風撫,可待來年,曉花開如何紅?
他抬起了那隻右手,遮住光源,又挪開,竟痴痴笑了出來,獨自低聲感慨:“小玄荼啊,為兄最後能彌補的,就是讓你堂堂正正,堂堂正正的做人啊······”
突然,這金陵城的世子殿下笑了出來,痴痴笑,傻傻笑,似瘋似癲。
“為兄怎就忘了,將你推入黑暗的人,正是我這個不稱職的小哥啊······”
雷牛有些看不懂朱諫男的想法,他開口了,問:“殿下,那黑頸鶴、易水寒?”
朱諫男著實驚訝雷牛會突然開口,他收了驚訝表情,換上了一張笑臉,答道:“你猜。”
金陵一家小茶樓,縈如歌坐在小茶樓三樓的雅間,這三樓有十來個人,除了他縈如歌,另幾個人都站著。
馭鬼尊者手裡提著一壺酒,不是什麼名貴的酒,就是這茶樓掌櫃自個兒釀的米酒,喝不醉人。他手裡還有兩個包子,自然就是從仲西侯地方順來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