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韓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等我終於失去了下棋興致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我看著夜遙已經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便命人傳了晚膳,正打算吃的時候,就聽外面一陣嘈雜,再接著門簾被人猛的掀開,一身明黃的蕭梓凌已然走了進來。
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我慢悠悠的從軟榻上下來,俯身低頭:“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最後一個字尚未說出口,我已然被他打倒在地上。
“賤人!”他的腳大力的踩在我的腰上,我趴在地上任他辱罵,直到他罵夠了,才回過頭微笑著看他。
“皇上罵了這麼長時間,可需要喝口水歇歇?”
“賤人!這下你該如願以償了吧!”蕭梓凌惡狠狠的瞪著我,他極長的手指一把捏著的下巴,彷彿要把我整個臉都捏碎。
我淡淡的看著他,沒有說話。蕭梓凌氣急敗壞的又把我推倒在地上,他站起身子坐在軟榻上,厲聲道:“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朕說嗎?”
“皇上希望臣妾說什麼?”我慢慢爬起來,挺直了腰桿跪在地上,眼睛盯著那雙明黃色的靴子:“在皇上心裡,不早就認為臣妾是殺人兇手了呢。只要皇上一句話,就可以為綰妃報仇。”
“你就這麼想死?”蕭梓凌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驚異,他穩了穩情緒繼續道:“皇后跟朕再三保證此事與你無關,可朕現在看著你的態度又覺得你脫不了干係!你說,朕該相信誰?”
“若臣妾說臣妾由始至終什麼都不知道,皇上信嗎?”我把目光重新抬起,看著他慍怒的臉上所有緩和,也漸漸明白了沈鈺並沒有把那晚見到我的事告訴他,口氣也更加硬了起來:“皇上應該明白,在這後宮中看不慣綰妃的人有很多,皇上僅憑一面之詞就斷定是臣妾所為未免太過武斷了吧。”
“你在教訓朕?”原來他有些消下去的火氣似乎又被激起,我搖了搖頭,道:“皇上您就沒有想過,在這後宮裡,臣妾雖然與皇后同為表姐妹,但若真論起來臣妾的背景一定不及一個人,如果皇上真的懲治了臣妾,那個人肯定會很得意的。”說完後,我將目光定格在他的雙眸之間。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太多,只想著把自己的嫌疑洗淨,至於我口中的那個人也不是什麼具體的人,只不過是我的一個託詞而已,但我沒想到的是,蕭梓凌居然真的把我的話聽了進去,他派人清查後宮,結果在穎淑妃的寢宮裡發現了一些詛咒的字條,雖然與巫蠱之術相比較起來不算太重,但著實還是讓蕭梓凌大為惱火了一陣子,揚言著要廢了她,但最後卻是以關一個月的禁閉而告終。
這件事的處理結果也讓皇后在我面前抱怨了好些日子,我都是以淡笑回應。隨著這件事的影響,皇后對我越來越信任,同時我在後宮的威信也漸漸高了起來。原本只知道巴結綰妃的宮人看到我也會以笑臉相迎,這件事最高興的當然還是韓曉,她以為我再過不久就能將手鍊拿回來,但事實卻並沒有這麼簡單。
蕭梓凌自然也就沒有再追究我那日對他的不敬,他依舊每日下朝之後都會過來聽我唱曲。而我也再也沒在皇宮裡看到我沈鈺,這倒也讓我放心下來。
天氣由初冬轉成了隆冬。沒幾天的功夫,已然飄起了大雪。寒風吹過,將地上的雪粒子輕輕吹起,帶起陣陣的雪海浪花。近處的地磚已經被宮人打掃得露出灰青的顏色,院子裡靜的只有掃帚帶出的“刷刷”響聲。
夜遙抱著暖爐坐在椅子上發呆,我坐在書案上翻了翻已經有些破舊的書,又乏味的放下,走到門口挑起簾子,一步就踏到了門檻外。
剛被宮人打掃過的地面又有了些薄薄的白霜。我輕輕抬起手,立刻就有白色的雪花飄入了掌心,放了好一陣子也不見它融化。
我將手放下,走到枯枝前隨手抓了一把雪,突然有了堆人的興致。
我記得曾經自己也在宮裡堆過雪,那時候思思還在,她雖然極不喜歡冬季,卻最愛堆雪人,每每下雪之際,她總會一邊抱怨著天氣寒冷,一邊又忍不住伸手抓雪。我記得有一次她因為玩的太久而忘記了時間,結果回家的時候沒過多久便發了高燒,招來爸爸的一頓臭罵。
我還記得那時的我們很幸福,慈祥的眉眼、柔和的雙眼已經在我記憶裡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痕跡。
回憶之間,手上已然開始了動作。只消片刻,幾個有模有樣的機器貓已然呈現在眼前。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捏機器貓了,所以下手並不生疏,但捏的還是有些奇怪。
我看了看這些被我捏得亂七八糟的機器貓,勾唇笑了笑,又抬手想把它們毀掉,卻在抬手的一瞬間,被人從後面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