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定妥,幾人這才將話題拉扯到碧簫身上。
“那幾個小夥子心好,得知是我府上貴客出了事,沒日沒夜一連搜尋幾天,最後終於在野谷稍遠處藥農家找到了兩位姑娘。那藥農懂些醫術,夫妻二人為碧簫和碧笙姑娘仔細包紮過傷口,人帶回來時乾乾淨淨的,身上該有東西一樣沒少,就是……”王員外哽住,長嘆口氣才繼續道,“那藥農和我後來請到府上的大夫都說,碧笙姑娘傷了頭部,這麼多天還沒醒,多半是醒不過來了。”
言離憂垂著頭,神色惆悵:“這事,碧簫知道嗎?”
“知道。其實碧笙姑娘的情況比碧簫姑娘預計要好。我聽那藥農夫婦說,他們發現二位姑娘時,碧簫姑娘就已經甦醒,一個人呆呆守在碧笙姑娘身邊,以為碧笙姑娘死了。不過這也怪不得碧簫姑娘,碧笙姑娘傷得太重,好像被發現時幾乎連氣兒都不喘了,幸虧有那好心藥農及時出手幫忙。唉,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怎麼入我府上的貴客都接二連三遭殃呢?”
王員外自責的話沒有傳進言離憂耳中,卻進不到她心裡,此時,言離憂所思所想全都是碧簫。
在她所認識的女子當中,論堅強唐錦意當屬第一,碧簫緊隨其後,按理說就算碧笙出事也不至於讓碧簫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但倘若是親眼看著妹妹瀕死而自己無力拯救,那就另當別論了。
揉揉乾澀眼睛,言離憂看向沐酒歌:“暫時讓碧簫和碧笙在這裡修養吧,等碧簫好些後再回定遠王府,不然大哥看見一定會難受,墨情和我都不在,肖伯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
“這不成問題,等碧簫回去後我找幾個穩當的人去王府幫忙。”沐酒歌稍作沉吟,語氣略顯猶豫,“初九那邊怎麼辦?言姑娘當真打算一個人去赴約?霍斯都蓄謀已久,對言姑娘一副志在必得的態度,我擔心他們為了留住言姑娘會不擇手段。”
言離憂苦笑:“這一趟非去不可。九兒身份特殊,是童叔叔唯一血脈,我不希望童叔叔再一次失去親人。再說九兒從童叔叔那裡學了許多陣法韜略,她年紀小,心性又不成熟,萬一被赫連茗湮套出話,豈不是對我軍大為不利?於情於理,九兒是一定要救回來的,至於要怎麼去,我還沒有最終打算。”
經過先前闖入霍斯都帝國一事,眾人對青蓮王身份都有了新的推想,假如青蓮王真的是赫連茗湮同父異母姐妹,且身負禍亂淵國重任,那麼赫連茗湮不惜一切也要將酷似青蓮王的言離憂帶回國就說得通了。
如此一來,沐酒歌等人更加放心不下。
“要不要讓墨情陪你一起去?”沐酒歌試探問道。
言離憂立刻搖頭:“墨情還有正事要忙,我不想再給他增加壓力。這封信毫無疑問是赫連茗湮所寫,她既然點明要我獨自赴約,我也沒理由帶其他人一起,畢竟她和霍斯都主君都不想傷害青蓮王,我的安全應該有足夠保障。”
“有保障不代表能順利回來,你若是回不來,墨情仍要去找你,結果沒什麼區別。”孩子不在眼前,君無念總算恢復幾分正常,心平氣和提出反對意見。
與君子樓幾位高手相比,言離憂的功夫太過遜色,比起赫連茗湮也是遠遠不如的,沐酒歌和君無念擔心不無道理。各自沉思一會兒,沐酒歌輕輕敲了兩下桌面:“這樣好了,我陪言姑娘往榕城走一趟,見面時遠點兒等著就是。反正碧簫這邊有王員外照顧,我又不懂行軍打仗什麼的,留在軍中也幫不上忙。”
所有少主中,沐酒歌揚名最早、人脈最廣,有他同行方便更勝溫墨情。言離憂低頭想了想也覺著沒有更好辦法,只得點點頭應允,去救初九的事便算是徹底定下。
一番折騰下來,好酒好菜餵飽肚子是少不了的。聽聞初九平安無事,碧簫和碧笙也無性命之憂,王員外高興得連乾數杯,早早就打著呼嚕被送回臥房;君無念看起來心情仍舊不太明朗,匆匆吃過幾口就跑去看孩子,倒是那十七名巾幗軍風捲殘雲,把數月來頓頓清湯寡水對肚子的虧欠通通補回。
“邊塞清苦,墨情又不能在身邊照顧,真是難為言姑娘了。”沐酒歌提酒,鄭重其事敬了言離憂一杯,“師父已經下命,樓中子弟全部聽從我和墨情調遣,竭盡全力護我大淵;墨情那邊也積極走動著,有十幾個門派都同意助戍邊軍一臂之力。這些事言姑娘雖未親自參與其中,卻為此付出許多,這杯酒,我代君子樓所有人敬言姑娘。”
“沐大俠說得我要心虛了。”言離憂舉杯輕磕,杯中清酒仰頭飲盡,而後便有些眼神迷離。
“言姑娘喝的是清酒,我喝的是烈酒,怎麼我還沒醉,言姑娘卻搖晃上了呢?這酒量——”沐酒歌本想開個玩笑,話說一半才發覺不對勁,丟下酒杯急忙從座位上跳起,衝到桌對面時恰好將向後仰倒的言離憂接住。
旁側一桌正在狼吞虎嚥的巾幗軍女兵見狀,紛紛撂下碗筷趕了過來,將昏睡的言離憂圍攏在中央。先前與言離憂同車的女子深吸口氣,皺著眉輕道:“紅蓮將軍這是又發病了。沐大俠把她交給我們吧,找個地方睡上三兩個時辰就會好。”
沐酒歌將言離憂託付給幾位巾幗軍,望著幾人忙碌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言離憂的狀況,的確不像是疲憊導致的昏迷,突兀得近乎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