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見過這釵……銅烙?可知道它屬於什麼人?”碧簫臉上露出一絲期待喜色。
既然初九的爹爹說這銅烙與初九孃親有關,那麼八成那位神秘的孃親就是銅烙的主人,倘若溫墨情認識這人,言離憂找起來就輕鬆許多了,至少不用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然而,事情遠沒有碧簫期盼的那般簡單。
“這銅烙只有一支,它卻屬於很多人。”溫墨情一聲輕笑,泛著淡淡苦澀,握著那銅烙在手心重重一摁,立刻現出一個左右相反的字,“碧簫,你仔細看,這上面的字就算你不認識也該感覺熟悉,小時候我曾教過你的。”
碧簫愈發茫然,仔細看去,似是有些恍悟:“這樣反過來看確實有些眼熟。我記得小時候師兄教我和碧笙學寫過一種文字,筆鋒曲折與這個字十分相似,師兄還說這是什麼密語……”
“不是密語,是傳遞秘密資訊的一種異族文字,這世上讀得懂的人不超過三十個,而這銅烙上刻印的,是巾幗的幗字。”
溫墨情的語氣有些怪異,像是在微微顫抖,言離憂好奇下忍不住偷偷看去,卻見那雙習慣藏住心事的眼眸裡流瀉著莫名的蒼涼。
是什麼人、什麼事,能教他有如此心緒?比之談起赫連茗湮時更加神傷?
言離憂看得有些呆了,直至溫墨情目光轉來對上才慌忙扭開頭,不過溫墨情沒有像往常一樣嘲諷她兩句,那樣淡淡一眼對視過後,仍將注意力凝聚在那隻銅烙上。
不知為什麼,言離憂隱隱有一絲失落。
房中沉默半晌,溫墨情忽而轉身,險些嚇鍾鉞一跳:“鍾鉞,備馬,我要去趟安州。”
那支銅烙沒能回到盒中或言離憂手裡,而是被溫墨情貼身安放,全然沒有歸還的意思。言離憂遲滯少頃,旋即拉住溫墨情:“我也去——別想甩下我,東西是我帶來的,我還要給陳姑姑和九兒一個交代,這件事你別想自己包攬。”
溫墨情聳肩,片刻前的罕見表情蕩然無存,留下的只剩言離憂司空見慣的討嫌表情:“我說讓你留下了麼?以後無論我走到哪裡你都得跟著。”
※※※
通往定遠郡的驛路上,一輛不起眼的樸素馬車正以最快速度前進,厚氈遮擋的車廂內不時傳出痛苦咳聲。
“二皇子,這麼顛簸您身子能受得了嗎?還是停車歇息一會兒吧!”春秋面露憂色,攥緊藥瓶的手一層熱汗細密。
溫墨疏虛弱擺手:“不礙事,能儘快趕到定遠郡才最重要。春秋,你問問車伕還有多遠?天黑前能趕到嗎?”
春秋點點頭,才要抬手敲敲車窗,一直坐在旁邊仰頭閉目養神的男人懶懶開口:“再有多半個時辰就到了,二皇子還是坐下安心休息吧,這幅模樣過去就不怕嚇到言姑娘嗎?”
見外面天色尚早,又聽說目的地已經不遠,溫墨疏稍感安心,長出口氣頜首道謝:“這一路幸而有沐大俠隨同,墨疏實在無以為報。”
“不用不用,我欠楚公子不少人情,這也是在還債嘛!”沐酒歌睜開眼,樂呵呵伸了個懶腰,“其實就算沒有楚公子這層關係我也會答應送二皇子到定遠郡,我和墨情有段時間沒見,師父又讓我找藉口去看看情況,正好湊到一起都辦完,早些回樓中覆命我就能解脫了。”
找藉口去打探訊息是可以隨隨便便說出的事情嗎?溫墨疏苦笑:“沐大俠未免太過直白,憑現在我和世子的關係,沐大俠不是該防著我才對麼?”
“有什麼防不防的?你和墨情爭什麼、搶什麼跟我又沒關係,最後是誰搶到的也沒我好處。我呢,就是受淺寒所託去看看,看有沒有什麼江湖宵小趁著這機會打墨情的主意,畢竟樹大招風嘛,他這與朝廷無關的世子在江湖中可是頗有名氣的。”
春秋不滿地哼了一聲:“什麼叫與朝廷無關?定遠王世子沒事跑皇宮亂攪合,這也叫無關?他干涉的事兒可不比我家爺少!”
“春秋。”溫墨疏微微揚手止住春秋打岔,好奇目光裡帶著一絲試探,“當日火燒青蓮宮沐大俠也在場,對世子於前朝的影響應該有些瞭解,說世子與朝廷無關是不是有些欠妥?”
沐酒歌撇撇嘴,認真表情似是有些委屈:“我說的沒錯啊,墨情他本就不願摻和朝廷那些破事,之所以會做這麼多是為了信守諾言。二皇子別看他平時不怎麼露面,這傢伙從小就跟在英雄豪傑身後混日子,對承諾二字看得極重,就連當年名噪一時的巾幗軍女將們也經常誇他呢!”
溫墨疏手掌一顫,素色汗巾無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