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非安州也不是帝都,而是更遠的地方。”無名指重重挑了下琴絃發出尖銳聲響,連嵩笑意淡,語氣更淡,“姑娘可曾聽說過青嶽國?”
青嶽?那不就是藍芷蓉來的地方嗎?言離憂倒吸口氣,悄悄捏緊拳頭。
“青嶽國是個好地方,如今宮中最得皇上寵愛的芸妃就是來自青嶽,連公子可有耳聞?”
“自然知道。我國長芸長公主多才多藝、嬌美動人,名聲早揚達四海之外,有時候就連我都忍不住會想,把她送給淵皇實在有些可惜呢。不過沒辦法,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總該尊重,吃了那麼多苦頭才能來到淵國,也算是她拼命努力的回報了。”
連嵩波瀾不驚的話愈發讓言離憂驚詫警覺,聽他口氣倒好像與藍芷蓉十分熟稔一般,而且許多評斷是言離憂先前並未聽說過的,譬如藍芷蓉自己選擇來到淵國,又譬如她曾為此吃苦,如果不是瞭解青嶽國內政的人不可能會知道這麼多吧?換句話說,連嵩極有可能是藍芷蓉的人。
目前身處連嵩掌控之下且又是溫墨情不知道的地方,誰知道外面是否埋伏著敵人?言離憂自知劣勢不敢貿然動手,但也不準備繼續這麼不清不楚周旋下去,索性把話挑明:“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打啞謎,連公子是什麼身份,與芸妃又是什麼關係,不妨直接說出來吧,你一句我一句浪費時間毫無意義。”
“來之前我一直在猜想言姑娘是個什麼性格,會不會狡猾多端、滿口謊言,現在看來那些擔心都是沒必要的,與言姑娘交談,遠比跟長芸公主——哦,對,現在該叫她芸妃娘娘。比起言姑娘,長芸公主實在是心胸狹隘又愚蠢無度,令人厭煩得很。”連嵩開口便把藍芷蓉一頓貶低,然而這並不能讓言離憂高興或者減少警惕。見言離憂仍面帶戒備之色,連嵩優雅欠身,指了指身旁小桌:“站著說話不方便,言姑娘還是坐下喝幾口熱茶吧,此處雖然不是什麼隱蔽地點但也沒那麼容易找到,就算定遠王世子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行,所以我們有的是時間。”
回想連嵩裝模作樣詢問自己名字,此時卻一副全都瞭解的模樣看她笑話,言離憂萬分反感,站在門前偏不肯坐下,眼中敵意濃厚:“果然連公子來歷不簡單,敢問一句,大老遠從青嶽國跑來安州連公子所為何事?該不會只是向背著溫墨情請我喝杯茶吧?”
“言姑娘無需緊張,我只是來看看而已,既然是芸妃的同鄉,那麼總該有些瞭解才行。”
“什麼同——”話才說了一般,言離憂臉色登時一變。
長芸公主是青嶽國人,青蓮王是安州王爺,兩個人怎麼看也瞧不出同鄉這層關係;不過從言離憂與藍芷蓉兩個人都來自另一個時空看,不正是所謂的“同鄉”嗎?難道……
連嵩知道她和藍芷蓉的真正身份?
言離憂的驚詫盡收連嵩眼中,與膚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朱唇微挑,忽而湊近言離憂身邊,聲音壓得極低:“你們不屬於這裡,本該是早已埋葬的亡魂。我知道你很委屈,無辜揹負那些與你毫無關係的罪名。不過沒關係,只要你願意,以我可以幫你擺脫這一切,重新得到權勢地位也好,甚至是取代芸妃成為淵皇新寵……你想要的,我都能做到。”
權勢地位,皇帝寵幸,聽起來是多麼美妙的未來啊,也許藍芷蓉就是被這番花言巧語給哄騙了吧?可惜就算連嵩說出千百種花樣來言離憂也不會相信,她聽過的承諾太多,失望太多,已經不會再信任輕易交付於人。
許是那份窮途末路的無望帶回了冷靜,言離憂驚詫漸漸平息,面對步步逼近的連嵩,不著痕跡地把手伸到腰側。
孤立無援時,煌承劍是她唯一夥伴。
白得有些瘮人的手指輕觸在言離憂臉頰上,連嵩帶著對寵物一般愛憐目光俯視言離憂,高高在上的表情彷彿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神,而他要做的正是讓信徒頂禮膜拜。
“我能把藍芷蓉送上淵國第一寵妃的位置,也能讓你的願望實現,是要歸順於我還是與我作對,你有答案了麼?”
連嵩的語氣語調帶著令人難以抵擋的誘惑,言離憂微微眯起眼似是在拼命抗拒,身體卻隨著連嵩的撫觸越來越靠向他面前。連嵩勾著言離憂下頜滿意淺笑,卻在下一刻猛然後退,毫無血色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鷙狠厲。
言離憂執著煌承劍護在身前,劍刃上一滴血落地濺起,赤紅血光倒映著連嵩血流不止的手臂。
“這麼有能耐,你還是自己去做權勢傾天的寵妃吧!”甩去煌承劍劍刃上一溜血花,言離憂撞開房門,一躍跳入屋外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