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她的身份有爭議?”
“嗯,而且很難弄清答案。”碧簫低頭盯著茶杯,費力地整理著幾個月來混亂紛雜的線索,“師兄他們闖入青蓮宮那日青蓮王就應該死了,是師兄親眼看見的,可後來師兄和碧笙又發現尹鈞白偷偷藏起一人,這人就是剛才那位言姑娘——她說自己的名字也叫言離憂,但並非青蓮王。起初師兄認為是尹鈞白撒謊包庇,出於某種目的將真正的青蓮王藏匿,而言姑娘也是為自保在撒謊,但幾次接觸過後才發現,言姑娘與青蓮王有太多太多的不同,無論從性格上還是習慣上看,根本就是與青蓮王毫無關係的人。”
君無念全神貫注於泡茶上,語氣似是有些漫不經心:“就因為她表現得與從前不同,你就輕易斷定她並非青蓮王本尊?”
“我確實……”君無念淡淡反問讓碧簫有些心虛,靜了半天,咬著唇重重點頭,“是,我是有些感情用事了。可是言姑娘真的與青蓮王大有不同,君師兄只要與她接觸一段時間就會明白。師兄曾說青蓮王高傲冷漠、自尊心極強,那樣的人可能會裝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處處受刁難折磨嗎?又怎麼可能在青樓那種地方忍辱負重?而且如果不是懷疑她並非青蓮王的話,師兄也不會留她活到現在吧?”
沸騰的水霧繚繞輕起,那一片氤氳之後,君無念的表情模糊不清,唯有聲音異常清晰。
“生死之前,有幾人能挺直脊背一成不變?至於她是人是鬼,是青蓮王抑或是其他什麼人……讓她活著的真正原因,墨情從沒告訴過你嗎?”
花香馥郁的御書房外院,九位朝廷重臣焦急等待著,各自眼中滿懷猜疑,卻是誰也不敢主動開**談。
少頃,御書房大門開啟,趙總管躬著身子輕步走出:“皇上請幾位大人進去。”
御書房再大也只有那麼一個門口,九個人爭先恐後往裡擠,難免有那年邁身子單薄的要被擠得不停哀嚎。趙總管掩口竊笑,目光中帶著三分鄙夷七分憐憫,踮著腳尖把門板推了推,可算讓所有人都能順利進屋。
“皇上!皇上老臣有話要說啊!”
“皇上先聽末將說!末將要揭露朝政貪官汙吏!請聽末將先說!”
“貪官汙吏就不就是你嗎?別惡人先告狀!皇上,臣有要事稟報,容臣拿上證據請皇上過目……”
才擠進屋中,九個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炸開了鍋似的,互相推搡著企圖成為最靠近皇帝溫敬元的人。溫敬元皺著眉頭咳了一聲卻被淹沒在爭吵中,又重重咳了一聲,還是沒有引起幾人注意,最後實在惱火,嘭地一拳砸在書案上,御書房內瞬間鴉雀無聲。
“朕平日號召眾臣進言提議,你們一個個跟啞巴一樣什麼都不說,怎麼今天突然有這麼多話要講?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害怕了,所以想著戴罪立功?”溫敬元冷哼一聲,臉色鐵青陰沉。
安靜片刻,忽然有人噗通跪地,涕淚交流:“皇上饒命!臣願意坦白一切罪行,求皇上給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帶著哭腔的哀求彷彿是一個訊號,緊隨跪在地上的人之後,其他八人也相繼跪倒,頭磕得此起彼伏,各種討饒聲連成一片,不絕於耳。不過這些人顯然比第一個多留了心眼,口口聲聲說要戴罪立功,卻沒有一個肯說出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
溫敬元冷冷一笑,拍拍手,身側屏風後繞出二人。
“朕怕你們一時糊塗想不起來所有事,所以叫來兩個人幫你們一起回憶回憶——定遠王世子你們都熟悉,那這一位,你們可認識?”
跪著的九人止住裝模作樣呼聲,困惑抬頭,待看清溫墨情身邊那人容貌時,一剎面如死灰,不約而同癱軟在地。
“你們以為朕說抓住了青蓮王是在騙你們?呵,只憑青蓮王名字就讓你們嚇得跑來互相揭發,現在看到活生生的青蓮王是不是不抱任何僥倖了?”溫敬元向後微仰靠坐椅中十指交錯,眯起的眼眸裡閃著冷厲光澤,“一個個說吧,把你們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說出來,有青蓮王在旁邊聽著,少說一件朕就加你們一等罪名。”
片刻前虛假生硬的哀嚎這回變成真的了,趙總管悄悄退出御書房關上門,嘆口氣搖搖頭,轉身去收拾外院一片狼藉花草。
“趙總管。”
聽得有人呼喚,趙總管抬頭循聲望去,手上一抖,剛剛撿起的殘枝敗葉灑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