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夜,樂燁正睡的酣,桌上的電話卻不合時宜響起。樂燁懶懶地翻下床,走過去拿起聽筒,有些窩火,“誰呀,大深夜的還不叫人休息。”
“你發麼子火,出大事了。”是莫業的聲音,很急切。
樂燁一聽不對勁,忙問“你清楚點說,什麼大事?”
只聽電話那頭莫業喘了口氣,接著說“今晚俊銘電子廠發生大火,我們接到命令,也火速趕到現場維持秩序,幫助搶救。我聽說那個駱詩薇在幫助搶救傷員時,因黑暗踩空從燒壞的樓梯摔出去,一頭一臉的血。現在已送寶安醫院搶救,生死不明。你要不要趕緊去人民醫院打聽。”
樂燁被這個訊息驚住了,難怪隱隱約約聽到救護車、警車的尖叫聲。樂燁拖著拖鞋,抓起衣褲邊穿邊出門,他騎上摩托車就往寶安醫院趕。一路上,樂燁心急如焚,感覺不到深夜的微寒。不到半小時,就趕到了市醫院,醫院裡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沒有一個人的腳步不是疾步如飛,醫生護士顯得緊張有序。樂燁在急珍諮詢臺詢問駱詩薇在哪搶救,護士告訴他,還在三號手術室搶救。樂燁顧不了坐電梯,急匆匆從樓梯往上跑。跑到六樓手術廳,看到三號手術室還亮著燈,一個滿臉黑色與淚水、一身黑溼的女生坐在門口的椅子上,還有兩個貌似工作人員的男子在來回渡步,顯得焦急。樂燁忙跑過去問情況,得知裡面正在做手術的傷者是駱詩薇,樂燁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到椅子裡,按住自己的心口,默默地祈禱菩薩,請您保佑駱詩薇平安無事!她還年輕呀。
時間過得很慢,慢得讓人窒息。大概過了四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開啟了,兩個護士推著車出來了。樂燁他們迅速圍過去,一個個急切地問醫生情況,醫生面露喜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明天應該能醒來。者左下肢粉碎性骨折,左上臂骨折,右下三根肋骨骨折,幸好沒有傷及內臟。我們會盡一切努力治好她。”聽到醫生的話,眾人都把心放回了胸腔。那個陪來的女生是廠醫,她說“幸虧她肩膀被旁邊一根木頭別了一下,減少了衝擊力。不然”她擦著淚說不下去。樂燁心裡還是咯噔了幾下,默默地念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駱詩薇,你一定要好起來。”樂燁拉住推車,靜靜地看著滿臉蒼白但依然坦然安詳睡著的駱詩薇,淚使勁地往肚裡鑽。
他和駱詩薇雖然見面很少,電話也聊得少,認識幾年了,他知道她是一個善良有愛的女孩,也知道她一直喜歡自己,只是因為自己和任盈在戀愛,所以就主動避開了,但她一直在默默關心這自己,也沒有放下過。為這事,被她表姐罵了許多回。
一種沉重的悲痛在濱港的夜空瀰漫,它如一個黑色的怪物,侵佔著每個人的心空,沒一點空隙。
此次火災,是因為電子廠的一個車間倉庫與宿舍沒有分開,一保安巡邏時吸菸忘記滅火,引燃倉庫的包裝紙箱,他撲救不及時,天干氣燥,很快就秧及車間宿舍;消防通道被阻塞,導致消防車進不來,室內外消防栓虛設,水源不足;宿舍的安全門被鎖死,幾百員工擁擠一個樓梯口,導致混亂踐踏,甚至有人直接跳樓逃生。火災直接經濟損失四百多萬,幾十人受傷,其中救援人員中有兩人犧牲。
鄭小紅默默地站在駱詩薇母親旁邊,不時給她拭淚。濱港市和廠方都表示會盡一切可能不計代價幫助駱詩薇恢復健康,並號召全市青年學習她救死扶傷的大無畏獻身精神。濱港書記表示將向省裡為駱詩薇申請“五四青年標兵”、“見義勇為”稱號,當場向家屬頒發了市級見義勇為證書和兩萬元獎金。
駱詩薇敢於衝進火海救助他人,是因為她帶著美好的願望與善良的心,因為她內心深處一股流傳五千年古老的美德。
應濱港市的要求,廠方將駱詩薇的父母親接到濱港來照顧她。
自從換工作後,還沒有與謝語夢聯絡,“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看著駱詩薇不顧生命的危險,與男人們一同捨身赴火,樂燁心中感慨萬千,她向人們宣告真愛依在!樂燁把心中的感想,對社會的認同,對人生的領悟,對生命的價值,寫在信裡寄予謝語夢。
仲冬的大學,山上的楓樹飄掛著幾片零零星星的紅葉,唯有常綠樹在寒風中還張著墨綠的葉子,向大地舒展著生命的綠姿。校園裡種的大多是常青樹木,雖然沒有春夏季節那種蔥綠若滴,但綠意依然在樹上跳躍著,儘管不時有黃葉隨風飄落,對於熱情激揚的大學生來說,這些並不會讓他們覺得冬天早就存在了。謝語夢邊走邊讀著樂燁的來信,開始臉上浮著笑意,到後來,卻是兩行淚水滴答直流。在旁邊嘻嘻哈哈要搶她信的林玲與邢福見她那樣,忙停止嬉鬧,問她“語夢,怎麼啦?”謝語夢把信遞給她們。
語妹
你好!多日沒有聯絡,可好!如果說忙,肯定是個藉口,但是說不忙,那也不好說。你就怪我好了!
我已經換工作將近一個月,不再在治安隊做事,現在星昌建設公司上班。我很幸運,初出茅廬就當上了專案施工主管,管著一個大工地。雖然每天泡在工地很辛苦,但我更多是覺得高興,這畢竟是我實現夢想的開始。另外告訴你,盈盈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做財務員。
我媽媽來信說在家裡給我看了個女孩,看她信裡說,滿喜歡的。看來我只能把盈盈帶回去給她老人家看,免得她為我急。語妹,你原來講的那個喜歡你的男孩子還在給你寫信嗎?
看到這裡,林玲和邢福都很奇怪,“語夢,你應該高興呀?這上面有讓你傷心的嗎?你不會是怪你的樂燁哥沒追你吧?還是怪你的樂燁哥沒等你呀?”
謝語夢抹了抹眼淚,生氣而傷心地說“就你們開玩笑,豬呀?不看完。”
於是她們才記得要往後面看
語夢,今年能讓我高興的事比較多,但使我悲痛的事卻難以接受,這是我人生難以忘懷的事件。還記得我跟講過的那個電子廠的衡洲陽妹駱詩薇嗎?就在前幾天,她因為主動參加火災傷員救援,不幸受了重傷。當時看著她帶著傷痕帶著微笑的臉,我差點暈倒。那麼活生生的一個小妹妹,招呼都不打就躺在病床上!
人生,就那麼一剎那間的事!我們都擔心她會不會毀容,會不會留下後遺症。但從她身上,我找到了物慾橫流金錢為重的社會聲調之外另一種精神境界---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其實,這種精神一直存在於人們心裡,只是被虛無掩蓋著。發現她,需要更多人的努力!
就是這些吧!
樂燁&nbp;手
1996年1月20日
看完後,她們也流下了熱淚,現在知道謝語夢為什麼流淚了。三人相互挽著手向宿舍走去,步子比平時有些艱難,但更堅實,也更多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