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手帕的人動作卻沒停,也沒有回話。
順著那雪白的袖口,李斯年小心翼翼地抬起眉眼,仰望那素衣裝點的精緻面容。
他也是個少年,與自己年紀相仿,卻像這初下的白雪般晶瑩剔透地,如一塊羊脂玉,可他的臉蛋兒卻白裡透紅,暖意洋洋,叫李斯年覺得天都不那麼冷了。
“一定很疼吧?我今日出門急,沒帶藥。”
少年把李斯年扶起來,打量了一下他身上單薄的衣裳,摸了摸腰間,尷尬地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我也忘了帶錢了。”
哪有施恩的,像一個乞討的說抱歉的?
李斯年才想說不用,卻見那少年毫不猶豫地解下了身上的狐裘,披到了李斯年身上。
少年個子比李斯年高,狐裘落在李斯年身上,尾部是拖在地上的。
李斯年不敢動,這衣裳太白了,他,太髒了!
他渾身都僵著,驚訝地看著少年為他穿好。
“行了!就你有善心!快上車吧!當心凍掉耳朵!”
馬車裡探出來的腦袋不住地數落著,“見一個你救一個!梅家的錢不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你再不上車,我可先走了!”
“別!大哥!等我!”
少年忙不迭地上了車,李斯年卻還愣在原地,他都忘了,對少年道一聲謝。
匆匆一面,李斯年記了一輩子。
後來他日夜苦讀,終於考上了京中最好的書院,李斯年最慶幸自己是用功努力的,不然永遠也沒有機會,對少年道一聲謝。
可是,少年卻說:不記得了。
他是恩人,也是好人,十年同窗,二人志趣相投,他是什麼樣的人,李斯年覺得自己比他還清楚。
他是梅家的次子,梅聽寒,是他十幾年寒窗苦讀,一直想要追上腳步的人。
初入仕途的李斯年只是做了一個最末等的縣官,三年後,他才被調回京城。
滿心以為可以與摯友在重逢之時開懷暢飲,互訴衷腸,卻不想自己作為刑部侍郎經手的第一個案子,竟然是梅家的貪汙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