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發生車禍的時候，最危險的位置，就是副駕駛呢。”凌菡這句話，顯然是故意說給唐麗雯聽的。
“既然發生車禍了，恐怕車上的任何位置都不會特別安全！”唐麗雯哪裡肯示弱，出言反擊到，“你這話聽來怎麼這麼刺耳呢？難不成，你在詛咒我嗎？”
“當然沒有。”凌菡微微一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麼可能詛咒你呢！我只是每每在上車前，提醒自己一句罷了！畢竟……我不為了自己，也該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著想。人這一輩子，難免會碰到這樣那樣的意外，未雨綢繆總是好的。這麼說，我倒成了詛咒自己了？”
“凌菡！你能不能閉嘴，少說幾句！”姜熠辰拉開車門，坐進車內，透過透視鏡瞪了凌菡一眼，“觸黴頭！”
坐在一旁的唐麗雯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一股涼意從心頭湧上眉間，片刻蔓延到四肢和軀幹。凌菡坐著，卻像是飄在空中，雙腿有些發軟。她瞬間清醒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的“好”，完全都是假的，完全是做戲而已。他的溫柔怎麼會給自己呢？
凌菡苦笑一聲，轉頭望向窗外，在沒有任何言語。
一路上，聽著姜熠辰與唐麗雯談論著公司裡的事務，以及未來的發展方向，凌菡只覺得雲裡霧裡，她什麼也沒聽懂，也什麼都不在意。耳邊傳來的，只有兩人的低聲交談，和不時傳來的爽朗笑聲。
某種程度上，凌菡很羨慕唐麗雯這樣的女生。從小生活無憂，在蜜罐里長大，不曾吃過苦，不曾有過挫折。有著花一樣的面容，可以放肆地大笑，可以放開手腳去追尋自己的夢想，不必為了明天而煩惱。更不會自卑，不會敏感，不會為了旁人的一句玩笑話而暗自傷神，惴惴不安，甚至耿耿於懷。她大方、美麗，無憂無慮，她和每個人都能愉快地相處，隨時隨地可以侃侃而談，落落大方。
而自己呢……凌菡低下頭，心裡有些酸楚。自己像個永遠長不成白天鵝的醜小鴨，受盡旁人的白眼，卻無從辯白。
“你以為自己是灰姑娘？”她想起某年某月，某個遠方的表親對自己說的話，“別傻了吧！你知道灰姑娘的父親是一位公爵嗎？你知道灰姑娘有著動人的美貌嗎？否則，她怎麼可能有機會接近王子，又怎麼會穿得上王子的水晶鞋？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再去做夢吧！你充其量，只是個
永遠抬不起頭來的女僕！”
這些話，像是一根根銀針，插在凌菡的心上。那個表親的名字，凌菡全然已經忘記了，但那人說這些話時的語氣和動作，她全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凌菡想不通，為什麼總有人願意拿別人的長相來開玩笑，更想不通，這世道為什麼窮人永遠是原罪。自己長得醜，家裡的條件差了些，難道就該死嗎？難道就活該被人取笑，被人侮辱嗎？
車子在馬路上飛馳著，凌菡望著窗外的景色，竟然有種衝動，想要開啟車門，從車上跳下去。
“我要離開這裡。”這樣的念頭，不止一次地閃現在她的腦海裡。面對著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她真的有些累了。
凌菡緊握著雙手，她不允許自己在姜熠辰與唐麗雯二人的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懦弱。即便是“死”，她也不願“死”在他們的面前。這場感情“遊戲”裡，自己或許只是個“女配”——甚至，在旁人的眼裡，自己是個惡毒的女配，是個插足他人感情的惡毒小三。
她累了，倦了。
到了機場，姜熠辰和唐麗雯一前一後下了車。
凌菡拉開車門正欲走下去，卻見著姜熠辰回身面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清冷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你就等著車上吧！不必進去送了。”
“為什麼？我來都來了……”凌菡咬咬嘴唇，有些不能理解。
“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你不要與我媽見面為好！”姜熠辰的周身透著一股冰冷的氣息，在這寒冬臘月裡，更加令人心寒，“免得壞了她的心情！”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關上了車門，淡漠地抬了抬眼皮，又看她一眼，而後轉身離去。
唐麗雯則拎著禮品，緊緊地跟在姜熠辰的身後，亦步亦趨。
兩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多麼美好的畫面——好一對金童玉女。
車裡的暖氣很快放光了，凌菡窩在座位上瑟瑟發抖。她努力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又跺了跺微微發麻的雙腳，自嘲地笑笑“凌菡啊凌菡！果真……你怎麼不找面鏡子照照自己是副什麼德行？你何必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明知沒有希望，為什麼一定要苦苦堅持？他們才是天生一對，你算個什麼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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