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古的道與信念可謂是毫無問題,甚至寬洪大量的有些過頭。
在古生活的那個年代,人族與異族是死敵中的死敵,雙方本就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的狀態……那個時候,抱著“殺盡所有異族,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又或是“只有死掉的異族才是好異族”這種理念的人,可謂遍地都是。
面對敵人能夠做到這一步,古已然當得起“慈悲為懷”四字。不如看看昔日也與古並肩作戰的原始,他的作風才稱得上酷烈二字,即便在局勢已然大大緩和的今日,他的行事方針仍是絲毫未改……
“……古不是嗜殺之人,但他的道同樣有底線所在,那就是異族不能有著足以毀滅掉人族的實力或潛力。”
看得出來,這些話憋在了伏羲的心底很久,他平日裡也根本無從去對他人訴說,唯有此時才能夠對農傾訴一二:“我是他的內宇宙轉世,而我也無法違揹他的道。就像您之前說的那樣,女媧她畢竟是鈞的內宇宙轉世,即便沒有了那份智慧,本身也註定不凡。”
“她只要學習,只要成長,終有一天會成長到與我並駕齊驅的程度,到那時連我都無法阻止她。而由於她現在並非人族的身份,所以我必須要殺掉她……”
話語聲間,伏羲的身上再度冒出了那股根本不受他控制的殺意來。不過相較於剛才的直接動手,這次殺意只是稍稍放出,便被強行按了回去,而伏羲也是苦笑了聲道:“如您所見,一開始是言語上的殺意,後來是見面便會產生,再後面則是我差點就這樣直接動手,那一次的動靜轟爛了三分之一個人皇宮……”
“所以,我才只能把女媧她放置在培養艙中,停止了艙內的時間流動,並且用四象五行八卦符文在外部設下封印,隔絕了相應的氣息,根本不敢去見她一面。即便是這樣,我都很可能沒有辦法去控制住自己,而到現在,我甚至無法去提起她的名字……”
“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頭次聽到這種秘聞,即便是農也不由得為之震撼。要知道,古已經道解三分了不知多少年,他已經根本不存在於如今的多元宇宙,但僅僅是古所留下的道,便是如今的伏羲都無法違逆,甚至連抵抗都抵抗不能……
“……這就是因果。”
似是看出了農在想些什麼,伏羲面帶苦澀地道:“正因為我是古的內宇宙,所以我能夠繼承到古的許許多多東西,比如他的戰鬥記憶,他的修煉感悟,他的招式,以及他的許許多多東西……在我尚且弱小之時,這些東西無數次救我於危難之中,使得我一路成長為今天的地步。”
“但是成就人皇之後,這些所有的東西都成為了我的枷鎖,成為了禁錮住我的阻礙。”
在這一刻,伏羲昂首向天,儘管頭頂是灰色的天花板,但農仍舊能夠從他的眼裡看得到一種難得的希冀來,與剛才的痛苦掙扎截然不同:“所以,我才想要藉助‘人類當為永恆主角’的大願,突破那層不可能的阻礙,一舉成就內宇宙,從此擺脫古的道……”
“……等等。”
聽到伏羲的講述,農突然發現了其中的一個盲點:“你剛才說,人族當為永恆主角,但女媧呢?”
“現如今,身為異族,不復人族身份的女媧呢?如果今日沒有我的出現,你打算怎麼解決女媧身上的問題?”
“自然是,成就內宇宙。”
伏羲堅定地道道:“人族當為永恆主角,但人族的範圍又由何人來定義?待我成就內宇宙後,必能挽回一切遺憾,創造一個所有人都能夠笑著的世界——”
“——不,伏羲,你錯了。”
這一刻,農忽然打斷了伏羲的話語,此刻的他比剛才的任何一次,甚至比伏羲要對女媧動手時還要嚴肅:“如果你真的抱著這樣的心態,那麼你一定會失敗的。”
“無論是達成大願,拯救親人,還是挽回遺憾,你都無法達成……甚至一無所有。”
聽到這赤裸裸的否定,伏羲的面色當即猛地一變,但農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你自己的內心其實也明白的吧?在達成你的大願之前,女媧很可能就先一步成長了起來,導致你根本無法按捺住自己的殺意,而到那時,一切都將無可挽回……現在,你卻打算在有了足夠的能力,甚至成就內宇宙之後,再返過頭來解決女媧身上的問題?”
“這,究竟是本末倒置,還是在你的內心之中,其實已然將自己的妹妹,視作了自己大願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