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次動用第四階的力量後,趙綴空便一直被過往的記憶所困擾。
最開始,是睡覺休息時候的夢境;到了後來,是閉上眼睛時所陷入的場景;到了最後,甚至是在日常生活之間,他都會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重新出現在了那座童年的小島上,扮演著屬於“趙綴空”的角色……就彷彿存在一個名為“趙綴空”的幽靈,把自己的一部分永遠地留在了童年的那座小島上。
……而他每一次的結局,都會是以失敗,以趙蕊空的死亡,以及那一個封印了所有人記憶的響指而告終。
每當趙綴空目睹趙蕊空的死亡,看到趙櫻空臉上那副絕望的神情,他的內心都會被劇烈的痛楚所侵襲,以至於他幾乎無法呼吸。
而正是透過這些痛苦的時刻,趙綴空才能夠暫時從這些不時侵擾他的心靈深淵中掙脫出來……直到下一次,他再度沉入那個熟悉而又無盡的迴圈之前。
鮮血與殺戮,本就是身為刺客必須要伴隨著的東西。而無法從這心靈的困境中走出,亦不瞭解自我本質,缺乏壓制心魔方法的趙綴空,無時無刻不在經歷內心的考驗與痛苦。而每當他雙手沾染鮮血,這痛苦便會愈來愈多,愈來愈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但趙綴空又不得不用,第四階基因鎖的基因最佳化是被動的天賦,入微的技巧也已是本能,不是什麼說不用就能不用的東西……而屬於“巫”的身份,則是讓他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小妹,是你嗎?”
……
就像是一根導火索,又像是一個墮落的藉口。
望著自半空中落下狼狽跪地,身上非人類的鱗甲尖角被打爛大半,不斷咳嗽吐出鮮血與內臟碎片,好半天都無法重新起身的趙綴空,趙櫻空喘了一口氣,收回了自己纏繞著黑色光芒的右拳:“清醒的話,就抓緊這來之不易的時間吧,我姑且是給你留了三分鐘,交代最後的遺言。”
“清醒過來了嗎?”
趙櫻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你這樣的話,我真希望有人能夠像現在的我一樣,這樣輕鬆而乾脆的了結掉我,雖然那個時候我的想法可能已經改變,但這確實是我現在最真心的想法……”
先是微笑,之後是大笑,接下來是狂笑,最後則是撕心裂肺,彷彿要將一切的一切都笑出來的,那種發自心扉的,無意義的笑。
——就連趙綴空本人,也絲毫沒有意識到在某一次的迴圈之中,有些東西已經永遠回不去了。
“轟!”
那唯一的兇器,正握在了趙綴空的手中。
趙櫻空望著眼前不復人類之態,已經幾乎化作他自己口中提過的,刺客世家地下那些只有三分像人的怪物,微微合上了雙眼:“可再看看現在的你,變成了一副什麼樣子?”
那是一記裹挾著無匹巨力,完全不像趙櫻空能夠打出的,包含著入微之力,以及湮滅心靈之光的拳頭,於心靈與現實雙重層面,轟在了趙綴空的臉上!
彷彿是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事情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人看得到趙綴空的表情,因為他在主神空間中的隊友早被他盡數殺光,那殺意即便是心靈屏障掛墜也難以壓制。而他在現實中的性格,亦是隨著力量的水漲船高而喜怒無常,全不復以往之貌。
或許第一次經歷這番場景,趙綴空會對於趙蕊空的死感到心喪若死,會對趙櫻空的身不由己感同身受,痛不欲生。十次,百次,乃至千次也是同樣……但一萬次,十萬次,乃至一百萬次,一千萬次呢?
湮滅,一種可以湮滅掉其他所有心靈之光的心靈之光,“抵消”的特性便是它的作用。
在這無數次的輪迴當中,趙綴空開始變得越來越嗜血,越來越偏激。
——直到,在數百次的交鋒後,眼前的趙櫻空伸出了一隻拳頭。
沒有趙籬空的失控。
並非一直以來使用的匕首,也不是曾經殺死經歷之中無數次使用過的指甲,或是其他刺客世家的殺人手段,這一次的趙櫻空使用的是拳頭,一隻包裹著黑色光芒的拳頭!
那是一記重得不能再重,狠得不能再狠的重拳。
這個被趙櫻空用“湮滅”心靈之光打醒,自心魔中短暫恢復了自己意識的青年雖說渾身浴血,但殺意與血氣再度自他體內狂暴湧出,但話語中卻是隱含一種清醒的瘋狂,就彷彿一個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瘋子一般:“我的小蘋果啊,你無法殺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