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辭鏡閒來無事,抱著琉璃出門瞎逛,遠遠地瞧見嵐裳和蘇永夜走在一處,嵐裳的長髮已經綰成了已婚女子的髮髻,多了幾分淑雅端莊,她挽著蘇永夜的胳膊,笑得嬌羞甜蜜,蘇永夜臉上也掛著淡淡笑意,替她撥開了眼前的樹枝,出現在辭鏡面前。
幾人皆是一愣,辭鏡微笑著福了福身,道:“妾身見過朔王殿下,朔王妃。”
嵐裳鬆開蘇永夜的胳膊,走到辭鏡面前,將她扶了起來,輕聲道:“辭鏡姐姐不必多禮。”
兩人寒暄了幾句便道了別,辭鏡盯著他們的背影怔愣了片刻,忽聽到撲通一聲響,隨後傳來驚叫聲:“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朔王聞言立刻脫了外衫和鞋襪,正要往下跳,嵐裳臉色蒼白地緊握住他的手,他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拇指,柔聲道:“稍等片刻,我馬上回來。”
他鬆開嵐裳的手,跳入河中,游到那落水的人身邊,他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臂,然而那人卻意外地沉,腳下似乎被水草之類的絆住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潛入水中,然而水中看到的一幕讓他不由得瞪大了眼,幾道黑影紛紛向他遊了過來,他一蹬水就要浮上去,但是腳下已經同時被幾個人拉住,他撲稜了兩下,整個人被往水下拽去,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嵐裳的驚呼聲遙遠得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辭鏡看著蘇永夜撲騰了幾下就沉了下去,忽然覺得事情不對勁,她走到水邊,招來了幾條小魚,讓它們去找蘇永夜,不多時那幾條小魚便遊了過來,在水中擺出了個殺字。辭鏡心中一凜,也脫了鞋襪跳入河中。
她在水下找到了正緩緩下沉的蘇永夜,人已經昏迷過去,嘴中一串串的泡泡吐出來,辭鏡嘆了口氣,這誰這麼缺德的,人家才成親一天就想把人家害死。她足下蹬水遊了過去,伸手抱住蘇永夜,用力將他頂出水面。
護衛姍姍來遲,將蘇永夜和嵐裳接回了王府,辭鏡溼淋淋地站在岸邊喘了會兒氣,又看向水中,遠處撲稜起幾朵水花,漸行漸遠。她面色清冷,幾縷溼發沾在臉上,長長的睫毛上沾了水珠,好似染上露水的柔軟花瓣,幾個好色之徒大著膽子過來,諂媚道:“姑娘這一身可溼透了,要不要哥哥帶你去換身衣裳?”
辭鏡此刻心情極其不佳,她冷冷地側過臉,低聲吐出一個字:“滾。”
那幾個小混混相視一笑,“哎,姑娘不要這樣嘛,我們哥幾個好心——”
話未說完,辭鏡已經抓住了說話人的胳膊,用力掰了過去,膝蓋頂在他的膝蓋彎處,小混混發出悽慘的哀嚎,辭鏡稍稍湊近了些,在他耳後呵氣如蘭:“姑娘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跟你玩,識相的快滾。”
她鬆開手,別的幾個小混混過來架起一隻胳膊已經被掰斷了小混混,一溜煙兒逃了,辭鏡拍了拍手,吁了口氣,忽然身後一陣暖意,她愕然回過頭,只見孫弦寂站在她身後,笑得幾分無奈,道:“救人的事自有人幹,你非去趟這趟渾水。”
“再晚一會兒朔王就溺死了,有人想要殺他。”
孫弦寂聞言點了點頭,替她擦了擦濡溼的頭髮,辭鏡被他這一番溫柔的動作弄得心情也軟了下來,道:“我看嵐裳在一邊就要跳下去了,這丫頭不會武功,萬一在水下遇到什麼危險,兩人都死了可怎麼辦?”
孫弦寂嗯了一聲,嘆息道:“你只說如果他們死了怎麼辦?若是今日你在這水下出了什麼事——”
辭鏡抓住他的手,揚起一抹笑道:“我這麼厲害,才不會輕易就死了,你別擔心,我能保護好自己。”
孫弦寂垂眸凝視著她,辭鏡被他這麼盯著心裡有些發慌,挪開視線道:“好了我知道錯了,下次我不會這麼衝動了。”
孫弦寂將她裹緊了些,溫聲道:“好了,快些回去把溼衣服換下吧,雖然天氣熱,可也要小心著涼了。”
下午的時候蘇永夜便帶著嵐裳到了鏡居道謝,此時的辭鏡正坐在院子外的簷廊下,對著青天穿針眼,她回去的時候不小心把孫弦寂的衣服扯爛了,原本孫弦寂也不缺這麼一件衣裳,她卻非要親自補好,孫弦寂只得無奈地將衣服交給她。
翠微翠濃過來通報,辭鏡依舊仰著頭,道:“你讓他們過來吧,前廳熱,這後院涼快些。”
翠微領命去前面帶人了,翠濃道:“姑娘,朔王殿下好歹是個王爺,你不在前廳招待他,未免失禮了。”
辭鏡終於穿好了針,低下頭來,看向翠濃,笑眯眯道:“殿下不會在意這些虛禮的,去拿冰鎮酸梅湯過來。”
翠濃只得轉身去了,辭鏡拎起衣服開始縫補,不多時蘇永夜和嵐裳走了過來,翠微在前頭領路,到了簷廊下,辭鏡頭也未抬道:“殿下和王妃先坐著吧,翠濃去拿喝的了。”
嵐裳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不悅,辭鏡此時忽然抬起頭來,嵐裳立時便換上一張笑臉,“辭鏡姐姐可真是會享受,這裡確實比前廳涼快多了。”
辭鏡勾了勾唇角,往旁邊讓了讓,道:“坐吧。”
又抬頭看向蘇永夜,道:“朔王殿下可有傷著哪兒麼?讓孫大哥來給你瞧瞧?”
蘇永夜道:“多謝辭鏡姑娘,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辭鏡忽然吸了口氣,手指上多出了一點血珠子,翠微趕緊將針線和衣裳奪了過去,“姑娘你可別縫了,衣服沒補好,手倒給戳壞了,世子可得心疼死。”
辭鏡也不勉強,任她拿走了,翠濃端著酸梅湯過來,分別在三人面前擺上一隻白玉杯,深紅的酸梅湯滾入杯中,嵐裳端著杯子,細細抿了一口,看了眼辭鏡,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