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不跟我說。”阿瓷淡淡道,在床邊坐下,伸手拂過於英的眉眼,繼續道:“他自己還是個孩子,卻承擔了遠超過一個孩子負荷的責任。”
於嫣將百葉集掏出來,交到阿瓷手中,阿瓷一愣,“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我若是不能解毒,這百葉集拿著也無甚用處,我費盡波折回鹿鳴宮,一是想親手瞭解了當初冒充我殺我爹孃的那個女人,二是將百葉集交到阿英手上。
“我本來想著去廣西八萬裡大山找青門上官家解我身上的蠱毒,可是上官家已被滅口,只剩下素朵素梨姐妹二人。”
不用多說,阿瓷也已經猜到芍藥和小桃便是她口中的素朵素梨。
“那蠱毒已經吞噬掉了我所有的壽命,我也沒幾日活頭了,可沒料到阿英還這麼年輕,居然也——”
於嫣哽咽得說不出話,阿瓷拍了拍她佝僂的後背,低聲道:“抱歉,是我拖累了阿英,若不是我,他本可以過得更好——”
“不,”於嫣搖搖頭,“我最瞭解我這個弟弟,我這麼些年一直擔心無衣和那女人會對他動手,好在無衣留下了他,找到他的時候,我時不時會去他附近看看他,但是我知道他過得並不快活,直到遇到了你,他眼裡終於有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神采。”
阿瓷拍她後背的手一頓。
於嫣繼續道:“他這一生該是被我毀掉的,我對不起他——”
“姐姐,不是你的錯。”於英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伸手拉了拉於嫣的衣袖。
於嫣瞪大了眼看著於英,於英含笑看著她,道:“姐姐,當初我看你就覺得你很眼熟。”
“可是我老成了這番模樣。”
於英輕輕搖了搖頭,“不,姐姐你在我心中依然很美。”
於嫣泣不成聲,阿瓷站起身,出了門。
孫弦寂和青衣坐在側廳,見阿瓷過來,孫弦寂站起身,阿瓷淡淡道:“你不用擔心,於宮主沒事。”
孫弦寂皺眉看著她,阿瓷抬眸,忽然綻開一抹笑,只是這笑容很淺,像是雨將盡未盡時天空乍然出現的一抹薄晴,“抱歉孫大哥,我現在笑不出來,我——”
她抿了抿唇,孫弦寂眼中劃過一抹隱痛,走過去抱住阿瓷,阿瓷將頭悶在他懷裡,淡淡的清香縈繞在鼻翼間,她鼻子一酸,原本已經乾涸的眼眶又溼潤了起來,她死死咬住唇,孫弦寂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傻丫頭,你在我這兒就不用忍了,想哭便哭吧,痛便喊出來。”
這溫柔的一聲好似開啟了哭泣的閥門,阿瓷窩在孫弦寂懷中哭得淋漓,孫弦寂像哄孩子似的拍打著她的後背,青衣看著他們二人,那雙素來古井無波的眸子也多了些複雜情緒。
阿瓷不知哭了多久,她從孫弦寂懷中鑽了出來,擦了擦眼淚,道:“謝謝。”
帶著重重的鼻音,整張臉都紅紅的,孫弦寂伸出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柔聲道:“你跟我還說什麼謝謝?”
阿瓷咬著唇,低下頭去,“我去看看他們。”
孫弦寂鬆開手,“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