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蠱的樣子變了,變得陌生,陌生的讓人心生寒意。
水寒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懵,但身體上的疼痛很快便讓腦子清醒了很多,他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就算拼命地練習,也不過只能落得這個下場。
實際上,水寒只是意識到了自身實力的不足,他遠遠沒有發覺出當前情況的危急,在他看來,鬼蠱就算間歇性發發神經,也斷不至於對自己和日初下死手。
然而,不遠處的唐衍,卻恰恰有著相反的想法,剛剛與鬼蠱交手之間,他基本上已經斷定了這個白髮少年的來歷。
藥王山谷雖說一向行事神秘,其族人也極少在江湖上走動,但是唐衍混跡江湖數十年,好歹也有一些瞭解,他至少知道,藥王山谷神農部族之人掌握一種被稱為靈力的力量,而這種靈力雖說與法力並非同源,在使用上也天差地別,但是卻有一點相似。
在法力體系中,修者在四象階段之前所修的乃是體內之法,而一旦修為突破至四象階段,體內法脈控制純熟,引氣自內,轉之於外,掌氣猶如吐息般自如,便可以由內轉外,修習控制來源於外界的自然法脈,若得以熟練掌握外修之法,就可領悟被稱為“域”的特殊法術。
“域”即“領域”,這類法術大體說來便是掌四周環境之法以為自用,在身體四周製造出屬於自己的領域,這樣的領域,根據施術人的修為特性所產生的功能各不相同,有的頤養身心,可助治療傷勢,恢復體力;有的可以加持自身,提升功力;更有甚者,領域之內寸草不生,滅殺萬物。
唐衍知道,這樣的領域不只是法修者才能掌握,藥王山谷的靈力也具有同樣的特性。
法修者掌控環境之法脈,而靈能者則駕馭生命之靈韻,此中玄妙,實則殊途同歸。
鬼蠱一開始使出這樣的領域,彼時唐衍和唐漣一起處於域中,那時的唐衍也感覺到了沉重的壓力,但他還保留著六七分的實力,所以雖然支撐得有些吃力,但他卻並不慌張,他的心裡很清楚,那種程度的壓力,就算自己不使出毒神軀,也可以應付。
但現在,唐衍再次身處於鬼蠱的領域內,他的感覺卻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已經是毒神軀的狀態,但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他面對鬼蠱的威壓,卻也居然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其實最可怕的並不是這實實在在的壓迫力,比壓迫力更讓他覺得棘手的,是這領域之中一直隱隱傳來的一種負面的情感。
唐衍無法具體形容那種情感,但直覺告訴他,如果一直待在這裡,那麼自己在力竭前一定會先自殺,因為他能夠深切體會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侵蝕著他的內心,他甚至有一種忍不住想要下跪的衝動。
並不是因為壓迫而不得不做出下跪的姿勢,而是自己主動想要下跪。
唐衍的額頭上冷汗直流,他很清楚,眼前的白髮少年,已經絕對不是他之前碰到的那個對手了,他已經變得更加的強大,甚至已經變得不再像是一個人了。
這樣的一個怪物,結合他剛剛說出來的話,唐衍幾乎可以想見,鬼蠱的下一招,便要取掉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日初不知何時已經跪了下來,她眼神空洞,臉上也是毫無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跪,只是她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她累了,似乎只要跪下她就可以獲得最大的滿足,她無神的雙眼已經開始緩緩地閉上。
她,又想起了他。
鬼蠱看著日初,他似乎有些好奇,空靈的聲音再次從那隻抓住臉的手中傳出來:
“這丫頭看著不像是人類,可竟這般虛弱,就像是剛剛經歷過天劫一般。”
他繼續道:
“也罷,就讓本王來幫你解脫吧。”
說罷,鬼蠱那隻空閒的左手便開始緩緩地開始結下一種很特別的印式。
這印式剛一起手,只覺天地驟然異動,四周的烏雲就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了一般,竟然在鬼蠱的頭頂聚成了螺旋狀,而他們所處鬼王童的身體也忽然震動起來,伴隨著這震動,鬼王童悽慘如同嬰兒啼哭的叫聲一陣陣傳來,這聲音在天地間傳揚,聽的人心驚肉跳,似乎就連這來自地獄的怪物也感到了害怕。
唐衍睜大了雙眼,他的眼睛在放著光,他本來應該閉上的,但他實在閉不上,他太好奇了,或者說,他太興奮了,此刻的他已經將生死之事拋之腦後,他只想見識一下,見識一下這一式,這明顯可以讓自己灰飛煙滅的一式,究竟能夠做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