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了下來,王兵內心一片木然,父親走了,走得這麼突然,他還那麼年青,沒有給到他盡孝道的機會。
以前他不覺得,現在才能深刻地體會到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的含義了。
以往總覺得還有大把的機會,譬如想和父親去飯店吃一頓飯的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之後,又為自己找一個藉口。
“算了,下次吧。”
機會就是在n多個下次之間流走了。
房門被警方貼了封條,這所房子,到底是不太吉利。
封條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開門進去,沙發上那灘血跡還在。
他坐在飄窗上,父親說過,這個房子是小了一點,但這個窗臺夠大,躺在上面曬太陽也是一種享受。
這個夢來得猝不及防,夢裡頭父親沒有出現,倒是母親,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母親,她來了。
茫茫的一片霧色中,母親的身影就在霧色中若隱若現。
她朝著王兵笑著伸了手,聲音特別親切。
“兵兵,過來,快過來啊,媽媽給你拿糖吃。”
媽媽,王兵自打記事起,就對這兩個字既敬畏又陌生。
因為他從來沒有喊出過那兩個字,媽媽,他只聽村裡的小夥伴們喊過。
而自己,是一個沒媽的孩子。
小的時候,父親不太愛跟自己說起母親的情況,先是說母親生王兵的時候難產死了,後來又說母親跟人跑了。
三四歲的時候,母親在自己的世界裡頭,只是從村民們閒聊中得出零星一些資訊。
這些資訊大都是鄰居小胖的奶奶和鄰居小光的媽媽閒聊的時候,王兵聽得的。
父親年青的時候,據說是江湖遊醫,擅長治療跌打損傷。
1992年,父親在外頭遊歷了近三年之後,回到了村子裡頭,他回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個小男孩,這就是兩歲多的王冰。
村民們都說,父親家徒四壁,又常年不著家,在老家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嫁給他。
突然之間帶回一個兒子回來,是個人都好奇。
父親說的話不知道是真還是假,說他在外頭遊歷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姑娘,看起來好端端的,模樣也長得好。
姑娘的父母一分錢彩禮沒要,就讓父親帶走了。
後來這姑娘犯了病,父親才知道真相,這姑娘患有間歇性精神病,姑娘的父母是給這一個燙手的山芋找了一個接手人啊!
雖然姑娘有精神病,但父親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既然人家都跟了他了,還不得對人家負責到底。
再說了,就他這樣一個家徒四壁的人,能討著老婆就算是燒高香了,那裡管得著有病還是沒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