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城,春陽市老城區獨棟居民樓,這一棟23層的高樓建成於90年代初期。
腥紅色的外牆,歷經二十多年的風吹日曬,已經斑駁不堪,與翡翠城的名字完全不搭界。
周圍幾棟近幾年新建起來的樓盤將翡翠城擠在中間,無形之間形成了數道風口。
海濱城市就是不缺風,大冬天的,身在這一棟樓中的居民隔著窗戶的縫隙,就能聽到外面的風在發出那一種嗚嗚嗚的聲音,牆面上的廣告牌就時不時地跟著啪嗒啪嗒地響。
他沒有選擇,母親在二十年前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八樓的這一套兩居室是已故的外婆留給他的。
三年前,他和朋友在酒吧喝酒的時候,與隔壁座的紋身男起了衝突,衝動之下拿酒瓶子敲碎了紋身男的腦瓜子。
紋身男在醫院躺了大半年,而他因為故意傷害罪進了局子,才新婚不久的老婆不願意等他,在他進了局子的半年後,與他辦了離婚手續。
他很大度,兩個各出一半首付買的婚房給了前妻。
半年前,從局子裡出來,在會計師事務所的工作也泡了湯。
在你沒有汙點之前,好像全世界都在朝著你微笑,但只要你有了汙點,全世界就都朝你關了門。
找了一個月工作,儘管他有中級會計師的職稱,但就是沒有人敢要他。
八十多歲的姥姥在他進了局子的第二年去了,他沒有人可以依靠,他得吃飯,得生活。在朋友的建議之下,開起了網約車。
這個活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自由,不受約束,只要你吃得苦就還能賺一些錢。
比他以前在會計師事務所成天跟數字打交道比起來,少費了不少腦子。
最近有一件煩心事,樓下不曉得啥時搬進來了一個胖女人。
這個胖女人總是沒完沒以了找他的茬,還真是讓人頭疼。
譬如,大半夜,他出了一天的車,累得癱倒在床上夢周公的時候。
胖女人氣急敗壞地敲開了他的門,問他大半夜的在家玩什麼珠子,吵得她睡不著覺。
玩你媽的珠子,老子三十好幾了還玩那個幼稚的玩意兒嗎?
起初,他還能客氣幾回,跟她解釋一番,說自己一個人住,家裡又沒有孩子,那個聲音不可能是他家發出來的。
這個胖女人就是不相信,讓他安分一點,不然就報警。
再後來,胖女人幾乎每天都要來敲一回門,每回的說法都不一樣。
一會兒說他在屋裡頭敲牆,一會兒說他在屋裡頭挪凳子,一會兒說他家有高跟鞋走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