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大年初一,三奶奶也是收拾了一番的,雖然身上的大褂不是嶄新的,卻也漿洗的乾乾淨淨,頭髮更是梳理的一絲不苟,灰白的髮絲規規矩矩的在腦後挽了一個髻。
三奶奶拉了雲芳的手,卻不再說去石家的話題,而是壓低了聲音,笑呵呵的問道,“芳丫頭啊,能幫三奶奶一個忙不?”
“呃,……”雲芳一愣,她實在想不出大年初一的三奶奶在街上拉住了她,張口就是這麼一句。
稍稍一頓,雲芳覷著三奶奶笑眯眯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三奶奶需要我做什麼呢?”
“是這樣的,”三奶奶摸了摸雲芳的頭,笑著說道,“年前我那閨女來我給送年貨的時候說起來,她們村裡也有一些大肥豬沒有賣出,大傢伙都愁著呢,聽我說了你們賒欠大肥豬的事情,她也想幫她們村子的鄉親們求個路子,把他們的大肥豬賒給你們家。”
“年前大家都事多,我就沒去你們家說這件事,今天正好遇到你了,三奶奶正好想求你幫這個忙了。三奶奶雖然不知道你們賒欠了大肥豬準備怎麼賣出去,可那些豬肉總歸是賣的吧?既然你們是做生意了,這再多一些肥豬,應該也能有辦法處置的吧?”
雲芳聽姐姐說起過,這三奶奶的閨女嫁到了果子王,和那個著名的王一刀是個村的,沒想到他們村裡有一個殺豬好手王一刀,她們村的大肥豬竟然也沒有賣出去呢。
雲芳眼珠稍稍一轉,心思又飛快的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這個通透的三奶奶這一次行事也有些怪呢,這樣賒欠的大事,涉及的又不是一頭兩頭的大肥豬,她應該正正當當的去找一家之主的爹去商量啊,怎麼偏偏這麼兒戲一般,在路上就和自己一個小丫頭說了?就像是專程等著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說這事似的。
此念一起,雲芳眼波輕閃,發現三奶奶正笑盈盈的等著她答覆呢。她禁不住心頭一跳,難道三奶奶是算準了自己會來給石家添香,是故意在這裡等著自己的?可這是為什麼呢?
不期然的雲芳就想到了三奶奶和孃的那番對話,她頂著寒風在窗根底下可是聽了個清清楚楚呢,難道三奶奶一直以為藍家是自己在當家麼?所以她這麼大的事情不是商量爹孃,而是攔住了自己來說這話?
如果今天攔了雲芳的換成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雲芳早就笑嘻嘻的擺出一幅小丫頭模樣把事情推到爹的身上去了。可偏偏來的是三奶奶,一個雲芳總感覺有點被她看穿了一個人,她既然在這裡攔了她,肯定早想過駁斥她推辭之語的言辭了,與其在聰明人面前小丑一樣的表演,還不如大方一點呢,反正賒欠豬肉這事本來就是她提議的。
想的明白,雲芳收起了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有些認真的問道,“不知道那果子王有多少的大肥豬呢?”
見雲芳詢問這個,三奶奶臉上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神色,嘴裡快速的說道,“果子王村子也不大,又有王一刀在呢,他們村裡能剩下的大肥豬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吧,你們還能賒的起吧?”
四十出頭的大肥豬的話,按照以前的賒欠辦法,每頭先支付二十文的定錢,也就是需要八百多文錢的樣子,藍家從張管事那裡得來的第一筆錢剛剛能夠了,倒是能賒欠的起。
恐怕他們賣了多少蘿蔔條的事情村子裡的人都有耳聞的吧,三奶奶肯定也聽說了,所以雖然用的問句,卻是很肯定的樣子。
至於張管事後來給的那五吊錢,是因為涉及到後來的商業禁止的意思,張管事不希望聲張,藍家也不願意聲張,村子裡人也就無從知道了。
雲芳在心裡默默的盤算著,如果是臘月二十九之前三奶奶來說這件事,雲芳可能不大會同意,畢竟她之前也沒有醃過火腿,萬一失敗了就是生生的都虧了,這些錢對於藍家來說幾乎是全部的家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