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週五下午,夢菡只有第一節的課。
強忍著不安的情緒,夢菡佈置好週末作業,照例給學生們交代了一遍假日安全注意事項,到校長室請了假,這才撥通了松柏園家宅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接電話的是母親紀翠蘭。
“媽,是你嗎?”儘管母親熟悉的聲音已在耳邊響起,她還是習慣性地問了一聲。
“菡菡,什麼事?”電話那頭紀翠蘭壓低了聲音,“噓——我到外面院子再和你聊,小豫剛剛睡著。這孩子,今天玩到兩點半才入睡。”
“好的。”夢菡道。
小豫,這個可愛的小傢伙,他已經兩歲半了,能說很多話了,在夏寒山與紀翠蘭的寵愛之下,開始學會了調皮——
他有時會從有點高的地方雙腳併攏往下跳;在前門松柏廣場滑滑梯的時候,會在淘氣堡邊上的不鏽鋼的小梯架上爬高爬低……
因此,每當夢菡上班之時,紀翠蘭與夏寒山在家帶小豫,總要事事小心。
而當夢菡下班回來,紀翠蘭必先報告這一天小豫的“出色”表現,夢菡聽了總要忍俊不禁。
“好了,你說。”電話那頭,紀翠蘭聲音明顯揚了起來,“夢菡你有什麼事嗎?這個時候打電話回家?是不是年雋宏又叫你晚上陪他出去應酬了。菡菡你要乖,雋宏帶你出去,實則是尊重你,這正好證明他這個人外面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女人,這樣的好老公,到哪去找。”
好老公?聽到這個詞,夢菡便在心裡頭冷笑開了。若年雋宏是個好丈夫的話,那天下的好男人估計要死絕了。
她想起了在那些聲色場合他對她的種種不合理要求,深深嘆了口氣。
罷了,這都是命!她不想與命運抗爭,換而言之,即便她抗爭了,又能怎樣呢?
那麼,這些事,終將要過去了,如今,她那個所謂的好老公已經被診斷出了癌症,估計連他自己都沒有精力再去那些地方了。
那麼,她終於不必再去令人討厭的聲色場所了,她終於不必再周旋於那些讓她討厭的男人之間了。
到這時,她應該高興才對,她應該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但奇怪地,她沒有,相反,一種悲愴湧上了心頭。這使得她的聲音聽起來鼻音重了點。
“媽,剛剛我接到昕晨打來的電話,說是年雋宏他得了肝癌,我得馬上回翠柏園一趟。如果我不能立刻回來的話,估計會向學校請假一段時間。小豫就拜託你和爸爸照顧了。”
“你說什麼?菡菡,你說年雋宏他得了肝癌?”電話那頭紀翠蘭驚呼了一聲。
那邊,在庭院一角菜地裡侍弄青菜的夏寒山聽見翠蘭的叫聲,驚訝地抬起了頭。
剛剛他有沒有聽錯,他的準女婿——年雋宏得了肝癌?
他立刻起身,幾步跨至他妻子面前,一把奪過紀翠蘭手上的手機。
“菡菡,你告訴爸爸,發生什麼事了。年雋宏他怎麼啦?”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和。
“爸,年雋宏他生病了,肝癌晚期,我現在要去翠柏園看他。”
“這個訊息可靠嗎?”夏寒山問。
“是昕晨剛剛打電話告訴我的,我也不大相信,爸,我現在就要動身去翠柏園了。必要的話,我會建議雋宏去別的醫院複查一下。”
“去吧,孩子,路上注意安全。趁天未黑及早趕過去。”夏寒山將身子往牆上一靠,老天,年雋宏得了癌症,那個昔日與他交往頗深的朋友,他的準女婿得了肝癌,而且還是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