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繁遙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那棟大樓,只知道她站在樓下,依舊能聽見梁初冬的怒吼聲,以及梁太太的怒斥聲。
樓道里的聲控燈都亮了,被吵到的周圍的鄰居都罵罵咧咧的將頭從窗戶裡探出來,似乎想檢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那無休無止的聲音,更激起了他們的怨氣來。陸繁遙不知道站了多了,這才拉著行李箱走出了小區。
這時候已經很晚了,連最後一趟的計程車也沒有了,空曠的大街上只有偶爾晚歸的人,或是喝醉了酒跌跌撞撞走著的人。
似乎那些人對這個孤零零走在大街上的人十分的好奇,都不由自主的打量著陸繁遙,而她卻恍若未見,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有多麼的危險。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茫然的走著,身後的行李箱拖在地上咕嚕嚕的不斷髮出響聲來,在空曠的大街上,極為刺耳。
大衣下面的衣服剛才在屋子裡那樣一頓折騰下,早已是溼透了,刺骨的風夾雜著呼嘯聲向著她不斷的砸過來,她不由得攏緊了身上的大衣。
她茫然的不知道走到了哪裡,連臉上的淚珠也早已被凍得乾涸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迎面走過來一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盯著她,陸繁遙只覺得有些害怕,因為緊張,手裡的拉桿箱掉從滿是細汗的手心裡滑落,摔在地上。
那男人忙走到陸繁遙的身邊,裝作不經意的觸碰到了陸繁遙的手,笑嘻嘻的說,“呦,小姑娘,要不要我幫你啊。是不是沒有地方去了?要不要跟著哥哥回家?”
“不用。”陸繁遙嚇得渾身一緊,抓起行李箱就往路旁的肯德基裡跑了進去。
正在打著瞌睡的店員見她進來了,揉著惺忪的眼睛問,“您好,需要什麼?”
陸繁遙眼中的惶恐尚未散去,想也沒有想,只咬了一杯咖啡。
她找了一個位置坐了起來,店鋪內的暖氣開的十分的足,很快就驅散了她身上的寒冷。只是溼透了的內衣黏在身上,難受極了。
很快咖啡就好了,陸繁遙去端的時候,店員遞了幾張免費的紙巾給她,滿臉怪異的模樣。
陸繁遙這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麼的狼狽,因為臺子前的咖啡機上的玻璃清楚的照出了她此時臉上的模樣。
紅腫的眼睛,凌亂的披肩發,以及滿臉乾涸的淚痕。
她不知道要對店員的好意說什麼,只是無聲的點了點頭,嘴唇微微的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她端著咖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喝了一口,一股苦澀的味道便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臉上的淚不知不覺的又流了下來。
但她還是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陸繁遙從不喜歡喝苦澀的東西,而現在她居然把一杯滿滿的咖啡一喝而空,竟也好似感覺不到苦一樣。
她不由得扯了扯乾澀的唇角,她心裡的苦,遠比這杯咖啡厲害多了。
喝完了咖啡之後,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24小時營業的肯德基裡,有很多來睡覺的人,或者是四處流浪的人,或者是跟她一樣,不知道要去哪裡的人。
幾個人甚至毫不顧忌的躺在一排椅子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儼然是把這裡當做了自己的家。
震耳的呼嚕聲,卻讓她不那麼的惶恐,漸漸的睏意席捲而來,她將外套脫下來,披在肩膀上,竟漸漸的睡了過去。
她夢中全是梁初冬那雙滿是悲哀和乞求的眼睛,還有歐元,不斷的在交疊著重複著,幾乎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