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怏怏不樂的拿了起來,仍舊是七分的睡意,三分的清醒。
然而她正看著英文老師拿著尺子在黑板上講著無聊的語法,不經意轉頭的時候,差點“噗嗤”一下的笑出聲來。
卻見梁初冬手裡英語卷子,滿臉鄭重的看著,不過,那捲子竟是反著的。
她伸手將他手裡的試卷轉過來,然後低聲的說,“難道你連英文也不認識?你是不是腦袋裡面的筋跟著腿一塊斷了?”
因為畢竟是人家的課堂上,她即便再覺得好笑,也只在那裡捂著嘴偷偷的笑。
然而他卻用極其無辜的聲音詢問,“是嗎?反了嗎?”
聽到他的話,她唇角的笑霎時收住,然後隨手指了指上面其中一個字母,試探的問,“這個字母你認識嗎?”
他用一種極其無辜而且單純的眼神看著她,慢慢的搖了搖頭,“不認識。”
陸繁遙差點從凳子上掉下去,隨手將自己手裡的語文書拿出來,指著兩個大大的“語文”兩個字。
“那這兩個字你總該認識吧?”她知道他在床上昏迷了十多年,但中文字總得認識吧。
他慢慢的張了張嘴,陸繁遙心口那個彭拜,重重的鬆了口氣,“真是的,嚇死——”
然而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含在嘴裡的聲音已經出來了,“不知道!”
她只感覺一腦袋中一陣山崩地裂,也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笑,她第一次教書便給了他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學生,她的平均分,她每個月的獎金,似乎都在跟他招手告別。
見她臉色慘白,好像隨時都能暈過去的樣子,他忙將她的水杯擰開,遞到了她的面前,漆黑的眼睛裡帶著擔憂,“你沒事吧?”
“讓我冷靜冷靜。”陸繁遙捂著自己的胸口,“我現在需要的不是水,是特效救心丸。”
他好看的眉微微的皺了皺,似乎才猜測她話語中的意思。
而就在此時,正在講課的英語老師猛地敲了敲黑板,“別說話了,都安靜一點。”
陸繁遙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激動,就打擾到人家講課了,忙閉上了嘴。
她用手撐著額頭,良久才是苦苦的一聲哀嘆。
梁初冬見她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也不敢招惹她,只淡淡的看著窗外,好看的下巴仰成一個弧度,看起來像是一幅海報。
“你總會有會寫的字吧。”陸繁遙儘量將自己的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他想了很久,終於在一張白紙上七扭八拐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字跡跟狗啃剩下的似得,但陸繁遙還是認出來了。
“幼兒園的孩子都比你寫的好看。”她恨不得拖著他去幼兒園去報到。
就在她喋喋不休的時候,卻見他再次拿著筆,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不同於剛才的費勁,這次下筆十分的順暢。
她不由得好奇,忙將那張紙拿過來,只瞧了一眼,便呆住了,“怎麼寫我的名字這麼好看,而且筆跡——”
陸繁遙說道此處,卻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的筆跡居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他漆黑的眼睛裡似乎凝著迷霧,只要穿透那迷霧,便是事情的真相,可陸繁遙卻看不透徹。
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中留下了濃密的剪影。
他慢慢的指了指她桌子上的那本書,滿臉坦然的說,“模仿你的字,像不像?”
她臉上的疑惑漸漸的散去,只是看著自己的教科書上的簽名怔怔的出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