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裕安面如土色,哀求地看著阮明羽,終於意識到,落到阮東家手裡,比落入陳家和傅金宇手裡,更不好過。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好,我說,我什麼都告訴你……”
阮明羽微微點頭,對郭祭酒笑道:“先生,借您的
值房一用,我就不打擾各位考核了。”
郭祭酒忙點頭應承,吩咐把袁裕安帶到值房中,又拿出另一匹攏雲紗,對眾學員道:“方才的蜀錦,只是為了釣出內鬼。此紗才是真正的考題。請各位不要受方才之事的影響,好好發揮,應對考核吧。”
眾考生看了一出好戲,到如今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收斂了心神,仔細研究起衣料來。
黎靜珊看了眼空了的位置,長長出了口氣。突然為袁裕安感到悲哀,其實他的手工精湛,是個很好的工匠,卻因一念之差走上了歧路。
她還在走神,腳上突然一痛,忙抬眼看,只見孟姝離開位置,上去細細觀察那攏雲紗。走過她身邊時,狠狠踩了她一腳,見她看過來,又狠狠瞪了她一眼。才繼續往前走去。
黎靜珊心下微暖,知道孟姝是怪她,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跟自己商量。又以此提醒她收心,不可再為別的事分神,好好應對考核。忙離開位置,跟了上去。
……
一直到了午後申時正,點在堂上的計時香燃盡,郭祭酒過來收卷。所有的畫稿用白紙遮住姓名,只在上面標明數字序號,悉數呈給擷珍堂的大師們評閱。
學員們離開天巧堂大殿,可往膳堂去先行用過晚膳。這次考核雖然不用動刻刀鑿錐,卻是如同考科舉一般耗費腦力。眾人出了考場,都感覺身子被掏空了似的筋疲力盡。然而大腦還保持著高度亢奮,在膳堂裡匆匆用了點晚飯,又自發回到大殿外等候訊息。
黎靜珊也站在這些人當中,心裡卻平靜寧和。能進入擷珍堂,固然是對她實力的認可和證明,若是不能進入,則在競寶閣裡再歷練幾年,也未嘗不可。她追求的是不斷設計上的推陳出新,而非學術上的名號榮譽。
她看著大夥兒都伸長脖子翹首以盼,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孟姝。孟姝亦是平靜的面容,看不出絲毫情緒。感受到她的目光,孟姝回了一個安心的微笑,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眾人等得無聊,總得找點話題,說著就繞到考核前的那段公案上了。
自有訊息靈通人士打探到,袁裕安不知用什麼訊息與阮掌櫃交換,最後還是沒有送官,不過從此逐出競寶閣,永不錄用。
“他這麼好的手藝,不能進入首飾界,委實可惜了。”
“嗨,這話說得。競寶閣不要他,他不能投別的店鋪嗎。他總比前兩年的傅金宇好些,那傅金宇可是被競寶閣全行業通報,直接逐出珠寶界了。”
“他是競寶閣出身,又受業於天巧堂,再轉投別的店鋪,”有人語氣中透出輕蔑,“這可成了兩姓家臣了。”
其他人哈哈笑道,“那種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廉恥可言。”
正說笑著,天巧堂大殿後的值房門開啟,郭祭酒拿著一張紅榜出來,身後有夥計扛著扇巨大公、告板出來,
用紅綢蓋著。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十位考生的畫稿各有千秋,然而依然能分高下。經過八位擷珍堂大師的品閱,只有一位考生的畫稿獲得了六票。”
郭祭酒回身把紅綢唰地扯下,露出按得票高低排列的畫稿。眾人的目光隨著紅綢飄動,落在榜首的位置上。待看清了畫稿的內容,一時間臉上神情各異,也像極了科考揭榜那一刻的眾生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