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珊忙把手指豎在唇邊,小聲噓道:“我還沒跟她提過!我母親跟父親感情甚篤,我怕現在提還不是時候。”
“但我和弟弟相繼出去求學,她孤身一人久了,說不定能轉過彎來。所有想請您先幫著留意,平時也多勸勸我母親。若是她肯,那是最好不過了。若是她不願意……那以後我陪著她,也未嘗不可。”
大琅朝對女子可算是諸多包容,不但允許女子拋頭露面出來當差,對於女子守寡或是和離後改嫁也無甚苛求。因此在大琅朝,男子續絃或者女子改嫁之事很是平常。
張嫂讚許地看她,豎起了大拇指,“你這孩子是個有孝心的。行!這事嫂子放在心上了。你就安心上京去吧。”
黎靜珊連忙道謝,又放下一樁心事,心下稍安。
這一頓飯吃到了下午,將近尾聲,卻見阮書往後院尋來,說少爺回來了,過來打水給他盥洗。一見黎靜珊,奇道,“原來黎姑娘你在這裡。少爺方才還要派我去你家尋你呢。”
今日黎靜珊本不用當差,以為阮少爺這麼急找她,是為著店裡的公事。忙起身問道,“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了。是什麼事?”
阮書撓撓頭,擺手笑道:“後來他又改口說不用去了……本來說是,讓我問問你,你母親什麼時候會搬過來,他好安排下人先打掃一下。”
黎靜珊:“……”
這大少爺要見她,需要找個這麼拙劣的藉口嗎!
且不說黎夫人什麼時候搬回別院這等小事,根本不需他來過問,只說黎靜珊時常在別院裡落腳,那兩間屋子她一直在打理著,完全無需專門派人打掃,黎夫人想搬回來,揀幾件衣物就能拎包入住了好嗎!
黎夫人卻不知道里頭的關竅,連忙也笑著站起來道謝,“有勞少爺了,無需他費心,我過兩日自己來收拾妥當就好了。”
阮書一邊笑著客氣,一邊眼睛猛往黎靜珊這邊瞟。
黎靜珊離開飯桌,接過阮書手裡的水盆:“這水我給少爺送去吧。”
“多謝多謝,就拜託黎姑娘你啦!”阮書的語氣簡直感恩戴德。
他看著她的背影心道黎姑娘你昨晚惹了少爺不要緊,可連累他和阮墨看了一宿少爺的臭臉,受了半日他的無名氣。
誰惹的禍事,就該誰收拾去,不能這麼殃及池魚不是。
阮明羽在正房裡剛換了衣服,挽著袖子等水來了好盥洗,見黎靜珊進來,卻是一愣,忙垂下眼皮掩住眼中的驚喜。
“原來你在這裡。我還讓阮書去尋了來著。”
黎靜珊把水盆放在架上,那毛巾在水裡漂洗,“少爺有話只管吩咐,不用拐這麼多道彎子。”
阮明羽把手伸進盆裡,在水下按住她的手:“怎麼,昨日還說著要助我,成就我,今日就跟我這麼生分了?”
“生分?”黎靜珊看著他反問道:“我跟少爺您在別院是主僕關係,在競寶閣是上下屬從的關係,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何分可生?”
阮明羽下顎繃緊,他才發現,這妮子總能三言兩語就激起他的怒火。自己幾次三番放下身段與她改善關係,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偏偏這妮子每次開口,就直戳他的痛處。
他眸色漸深,臉上卻越是笑得燦然,“關係可多了。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救了你;後來你們家流落街頭,我許了你們屋子住;你弟弟進庠學讀書的條、子是我弄的……這一樁樁一件件的,”
他靠近黎靜珊耳朵,熱氣暖暖的撲到她耳後,輕聲道:“……你說是不是該以身相許?”
黎靜珊猛然用力往後掙。“咣噹”一聲,把水盆打翻在地。熱水潑了兩人一身。
在院子裡候著的兩個小廝被那動靜嚇了一大跳。阮書跳起來,就要進去看情況,被阮墨手快地拉住了。
“不想死,別進去。”阮墨面無表情道。
“這……”阮書豎起耳朵聽了一下,見沒有下一步動靜。忙把邁出的腳收回來,對阮墨拱手道:“多謝,救兄弟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