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圖稿沒有像前面的作品那樣畫些釵環花鈿,而是一個金鑲玉的墜子圖樣。主體似一本翻開的書籍,又像一方微微凹陷的硯臺,一支筆斜出在右上方,筆尖輕甩,正勾勒出一輪水晶圓月。
這個圖稿雖沒有如其他圖樣一般弄成套系,卻配了長短不一的鏈子,既可以用做項鍊,又可當手鍊,甚至耳環或戒面,可靈活搭配在各個飾品上。
這個圖樣,與其說是一個飾品,不如說是一個徽章——書墨行當的徽章。
何夫人細細看著那圖樣,越看越喜愛,只覺得正是為他們墨寶齋量身設計的徽記。不但可以做裝飾佩戴在身上,還可以用在他們店裡的銘牌上。
她忙看向旁邊的標註,除了說明用料材質,還有一句詩:書破晴空月一輪。她的心瞬間被這句詩擊中了。
她想起當年自己還是個姑娘,何掌櫃還是個屢試不第的書生。他租借何夫人家的屋子暫住,待來年考取功名。何夫人就是那時看上了這個老實的書生。
一次月夜為他送書時,何書生在月下寫字溫書的儒雅模樣,深深地迷住了何夫人。後來書生雖然落榜,卻能抱得美人歸,還在岳丈的資助下開了寶墨齋。
雖然何掌櫃一次也沒說過,何夫人卻知道,自己相公心裡一直認為“唯有讀書高”,只是把那揮斥方遒的慷慨意氣藏進心裡罷了。
而這句詩恰恰把那月夜下的書生意氣描繪得淋漓盡致!
何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一拍巴掌道:“就是這款了!”
阮明羽把那冷茶撤掉,重新倒上熱茶,笑道:“夫人好眼光。小生也認為唯有這款,最能體現書香墨韻,正是為寶墨齋量身定製的呢。”
何夫人端起茶杯,在嫋嫋茶香中看著阮明羽道:“阮公子說得正是。妾身還想厚顏跟公子討個人情。請公子成全。”
阮明羽帶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正如阮公子所言,這個圖樣似為鄙店專門設計,妾身也非常喜歡。想跟您討了這個圖樣,用做咱們店裡的徽記。”何夫人看著阮明羽的眼睛,懇切道:“自然,這個潤筆費好商量。”
阮明羽哈哈大笑,“能得夫人您垂青,是鄙店的榮幸,還談潤筆費可就生分了。夫人若是喜歡,自管拿去用好了。”
何夫人斂身行禮,欣喜道:“妾身先謝過阮公子的成人之美。”她也是商場裡出來的,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阮明羽會把這圖樣白送。於是喝了一口茶,探問道:“不知公子要妾身如何回報呢?”
“何夫人真是太客氣了。”阮明羽隨和地笑著,又抬手給何夫人續了茶,“不過……”
何夫人心道,來了。她玉手拿起茶杯,卻沒有放道嘴邊,“公子請說。”
“夫人爽快!小生確實有個不情之請。”阮明羽笑道,拍了拍掌,洪掌櫃在櫃檯裡捧出一個首飾匣子,開啟,裡面是一套三十六件嵌八寶純金百花爭春頭面。
“公子……這是何意?”何夫人奇道。
阮明羽把首飾盒推到何夫人面前,“聽聞何夫人和方知府的夫人是手帕交。小生斗膽,想請何夫人做個斡旋,請方夫人做明年旻州賽寶會上的案師,為咱們的參賽作品做個評判。這就是給方夫人的訂儀。”
何夫人雖不在寶墨齋了做掌櫃,那畢竟是她孃家的產業,平時也參與生意打理,因此算是身在商場。她對首飾界要辦賽寶會的事也有所耳聞,因此一聽,就明瞭阮明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