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不遠,卻意外看到樹林裡有人,是一對年輕男女靠在一起喁喁低語。黎靜珊猜想是小情侶在這裡幽會,正想悄然避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微喘說道:
“瑤妹,給我……嗯,幫我……”
黎靜珊的腳步一頓,臉色微變。竟然是馬季榮和黎靜瑤那一對。
“嗯……只是咱們這麼偷偷摸摸的,總不長久……”
“你放心,我爹說了,等你爹正式接掌司珍坊,就去你家提親……小乖乖,你可比你那堂姐知情識趣多了。”
馬季榮滿足地哼道:“……年紀比你大不了幾個月,卻非要裝成付三貞九烈的模樣……連拉個手都大呼小叫的。”
黎靜珊只覺得一瞬間所有的血液都直衝腦海,臉紅得像在燃燒。
“哼,可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還有人看到過她跟族裡一個旁支庶子在一起,誰知道背地裡乾不乾淨。”
黎靜珊臉上的血色又瞬間退得乾乾淨淨。她轉身快速地往樹林外走去,只怕再多呆片刻自己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她遠遠地走到溪邊,捧了滿捧清涼的溪水,把臉埋在水裡良久,才覺得衝頭的熱血慢慢冷卻下來。她呆呆的蹲在溪邊,看到水裡映出那個蒼白的容顏,嘴角竟然掛著淡淡的冷笑。
都說莫欺少年窮,又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面。為何她們一家已經被踩到塵埃裡去了,卻還不肯放過呢?
黎靜珊滿心的興致已經被敗壞得一乾二淨,心情惡劣地往回走。卻在家門口意外又碰見了滿臉笑容的黎璋。才聽到了別人對自己和他如此惡毒的議論,如今咋見他,黎靜珊卻並不覺得慌亂,只覺得荒誕。
黎璋倒是沒注意到黎靜珊的異樣,把手裡的野味放在門口,“黎姑娘,我在山上打了些野味,給你們送一些過來。”
黎靜珊看著還沒斷氣的兩個野雞和一隻野兔,知道應該是才打來不久的。而黎璋俊朗的臉上還有微微的汗珠。若在平時,她不過謝幾句,就會欣然收下了。只是今日咋聽的那些話,還梗在她心頭,讓她不得不更謹慎。
黎靜珊並不害怕那些惡毒的言語。從那日在黎家借錢無著,被迫賣身起,她就披起防禦黎家的盔甲,從此以後黎家人再也傷害不了她。
然而黎璋畢竟還是黎氏族人,她不知道他是何想法。她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但不一定黎璋也能受得了。她自覺有義務提醒他。
她目光澄澈地看著黎璋,平靜地道:“黎璋大哥,您知道我們家在黎氏家族已經聲名掃地,而如今也只剩下孤兒寡母,又是住在黎氏祠堂外。這裡人來人往間,總會有人看到些什麼……”她故意停在這裡,微微垂眸。
黎璋的臉色果然白了下去,他嘴唇翕動幾次,終於囁嚅著道:“是我考慮不周。我……我只是想幫你們,卻沒想過會給你們,造成困擾。若是有人說了什麼閒話,你,你……”
他本不善言辭,本想說你不要往心裡去,卻想到姑娘家的清譽最重要,怎麼可能不在意;想說以後我會注意,不讓人瞧見,又覺得偷偷摸摸,更有做賊之嫌。若說那咱們以後就不見面了,又覺得更坐實了心裡有鬼的嫌疑。只覺得怎麼說都不合適,只得紅著臉低頭看地上的野物。
黎靜珊盯著他追問,“除了想幫我們,您還有別的想法嗎?”
黎璋倏然抬頭,看著黎靜珊,看她目光清澈,別無雜念,突然自慚形穢起來,他轉過頭去,不敢再跟她對視,握緊雙拳緩緩地道:“我,我不敢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