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羽笑道:“掌櫃的但說無妨。”
“只是旻州的司珍坊分部一家獨大,這裡的首飾界幾乎為黎家所把持。我來旻州半個多月,走訪了城裡幾十家首飾行,除了城西寶蘊齋能勉強有幾分生意,其餘的不過都是慘淡經營,混個溫飽罷了。”洪掌櫃道。
“我在文書中也有說明,如今旻州的首飾界,可以說司珍坊佔了七成,寶蘊齋佔了二成,而剩下了的一成,才是那幾十家小首飾鋪來分。”
阮明羽依然淡笑道:“掌櫃的分析詳細,只是敢問,買首飾的大多是何種人也?他們又是根據什麼喜好來選擇去哪家店鋪?剩下的那一成份額,如何也養活了幾十家首飾行?”
“這……”洪掌櫃沒想到少東家竟然問得這麼詳細,然而畢竟是在這一行淫浸幾十年的老手,對行情諳熟於胸,略一思索,便答道:“我大琅朝喜歡奢華,好明豔繁華之物,而司珍坊沿襲宮廷風潮,設計華美精緻,所用的皆是珍貴寶石,黃金美玉,出品首飾無不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高階飾品。購買的也是高門大戶和官宦之家。”
見阮明羽微笑頷首,答得更有信心,“而寶蘊齋的設計也是跟風司珍坊的路線,只是用的材料多為鎏金,工藝也比之司珍坊簡單,雖然放棄了一部分奢華品質,卻勝在價格親民,大多是小康之家的首選。”
阮明羽微笑問道:“還有剩下的那一成呢?”
洪掌櫃一怔,他還真沒細思過那微不足道的一成市場,是怎麼生存下來的。他臉上微微一紅,拱手道,“洪某愚鈍,願聞其詳。”
阮明羽轉著手中茶杯,娓娓道來:“洪掌櫃過謙了。至於剩下那一成市場,則是一些打造粗糙飾品的手工作坊式的首飾鋪,光顧的多是貧苦人家,為自己兒女子媳打個項圈,磨個戒子之類。雖然鋪面繁多,卻本小利薄,不過佔了一成的份額罷了。”
洪掌櫃想不到阮明羽連這麼細微之處都仔細勘察,一時只有歎服。須臾又疑惑道:“少東家是如何得知呢?”
他素知阮明羽每日裡不是流連茶樓酒館,就是探訪青樓花館,卻不知道他何時也做了這些研究。
阮明羽俏皮地眨了眨半邊眼睛,“出入茶樓酒肆的貴婦小姐,青樓花館的花魁歌姬,哪個不是對衣飾珠寶的品評行家,問她們就懂啦!”
臉上又是一副浪蕩公子哥的無賴笑容:“對了,我還知道了得月樓的梅子烤鴨做得不錯;而芙蓉閣的巧鶯姑娘的歌喉名不虛傳。洪掌櫃有空可以去品一品。”
“……”洪掌櫃抽搐著嘴角看他。他也毫不在意,又斟了一杯熱茶,嗅著茶香細細品了,滿臉陶醉之色,“好茶,真是好茶!”
洪掌櫃看他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彎出一個悠閒的弧度,周身透出閒散慵懶的氣息,活脫脫就是個紈絝子弟的模樣,與片刻之前那個跟他論時勢講商途的經商奇才判若兩人。枉他在商場廝混多年,一時也摸不清楚,這位少東家到底是什麼脾氣。
他想了一想,試探著問道:“少東家,洪某有一事不明,能否請教一二?”
阮明羽翹著二郎腿,靠著椅背悠哉地又呷了一口茶,滿意地道:“你說。”
“少東家,競寶閣總號從年前決定要在全國各處設立分部,卻沒有定下這鋪面要開在何處。我聽聞閣裡本來是屬意在關中地區的,是少東家您力排眾議,定下了這東南旻州。”洪掌櫃斟酌著道。
“您也知道,這裡是黎家祖籍,又開了司珍坊分部,算是這皇家欽定珠寶行的天下。您……為何卻選了這裡呢?”
阮明羽依然是那閒散逍遙的姿勢,嘴角的弧度更盛,只是眼睛微睜,從那造型優美的眼角露出一線精光。他帶著那閒閒的笑意,輕聲道:“正是因為有挑戰,才更有趣啊。你說是不是呢,洪掌櫃。”
過了幾日,張嫂果然給黎靜珊帶來了好訊息。
“我侄女看了你的繡品,也誇讚繡工極好。她讓我問問你,是打算僅僅是寄賣繡品呢,還是打算與他們合作、接繡品計件的活呢?”張嫂瞅了空閒,問黎靜珊道。
“這兩者有何不同?”
張嫂想了想,道:“嗨。具體的我也說不清楚,要不今天下工後,我帶你到她店面裡瞧瞧,有什麼事宜你們自己談,也省了我中間傳話的麻煩。”
黎靜珊抿著嘴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對張嫂屈膝行禮:“多謝您了!”
“哎呦,你這妮子就是這麼見外!”張嫂忙扶起她來,又交代了些事宜,就到了開始備膳的時辰,趕忙開工幹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