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刑止已摔了人家一下,便也不會再跟個小孩子計較,轉身就走。
荀含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哪裡見過真會把他丟在地上的人?
小孩子家,誰越收拾他,他就越想跟著誰。遂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像條小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白刑止明裡暗裡沒少欺負荀含真,可小傢伙就是稀罕他,每次見面都自帶二十分的熟悉和熱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隔了七千多年,再見到這個小傢伙,白刑止不由唏噓。
若說整個八荒,最同命相連的兩個人,便是他和荀含真。但他也說不清楚,一個揹負仇恨和愧疚,孤獨走過七千多年;一個懵懂如孩童,忘記一切悲傷,把仇人當成最親最敬愛的四哥,幸福天真地度過七千多年,到底哪一個才是幸運。
白刑止撫了撫荀含真的頭顱:“你怎麼來這裡了?”
荀含真剛要回答,卻又看到程未晞,立時瞪圓了眼睛,臉上半是笑容,半是哭泣地撲了過去:“程姐姐,我好想你啊!這麼多年你去哪了?怎麼都不來看我?”
程未晞被撲得一愣。這小娃兒做什麼如此激動,又是開心又是委屈,跟迷途小孩兒找到親媽似的。
其實,打從聽到“荀含真”三個字起,程未晞就知道來者是那個被荀讖封住身形和靈識的苦命孩子。
她曾在沉淪繚繞的煙霧中看過荀含真的樣子,怯怯的,瘦瘦小小的,躲在程清淺的背後,一副看不見、聽不到外界一切的模樣。而現在撲在自己懷裡的小娃兒明顯圓潤了很多,一副天真可愛、活潑爛漫的樣子。
她支稜著兩隻胳膊,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雙眼睛求助地看向白刑止。
白刑止的表情諱莫如深,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有些凝重:“含真,她……不是你程姐姐。”
荀含真的身體僵了一下,連忙抬頭去檢視程未晞的臉。
明明長得一樣!
小小的臉上浮現一抹惱怒:“誰說她不是?”又抱緊了不撒手。
陸輕染伸手拎住荀含真的領子,本想將他丟到白刑止腳邊,冷不丁瞧見顏爾正望著自己,忙改為將小傢伙穩穩地抱著,穩穩地送到白刑止身邊。
縱然如此,荀含真還是怒氣騰騰地瞪著陸輕染,一隻胖胖的小肉手舉到半空中,控訴著:“你是壞人!”
陸輕染面對這種指控,搖著扇子扮優雅公子狀。
程未晞如釋重負,將自己的身體微微隱在白辭笙身後,防範著小傢伙再次撲過來。
這種年紀的小娃娃可不比白算算那種半大孩子,又鬧人又講不通道理,程未晞敬謝不敏。
白刑止按了按荀含真的頭髮:“別鬧!”
一般小孩子都吃軟不吃硬,可面對著當年欺負過自己的大老虎,這小傢伙不敢任性,委委屈屈地看著白刑止,一副“我很乖”的模樣。
白刑止又問了一次:“你怎麼來了這裡?”
荀含真嘟著嘴巴,很是委屈:“四哥讓我來送白澤,他說你們遇到了麻煩,一定有很多未明之事,會需要白澤。這可是八荒唯一一隻白澤哦。”一副邀功的表情。
白刑止的眼球微微收縮,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程未晞。
可程未晞卻感到那眼神一半盯著她,一半卻又不是盯著她,彷彿在透過她看著其他的人。程未晞便知道了,這隻白澤可能與程清淺有些什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