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被趙禔直接看穿了,陳程又有些糾結了。趙禔會不會疑心他害了趙昀。
並不是趙昀賣國不可惡,可畢竟是趙禔的生父啊。
他半張開嘴,躊躇了一陣,才說:“先帝他……”
趙禔頷首:“老師,我母妃的畫像又快掉色了,你再替我描摹一幅吧。”
“好。”陳程點頭。
“王伴伴,去將畫和紙筆取來。”
王春元躬身退出,趙禔說:“母妃去世的時候,全天下只有老師給我畫素描,給我做蛋糕,陪我練八體拳。我永遠都記得,我也永遠知道,老師不會讓我難過的。我都信。不過,我也不想老師提起了。”
陳程微微一笑,恰如第一次見到趙禔。
他對趙禔,並沒有伴君如伴虎的畏懼。但是他仍然害怕,他害怕他這麼酷烈的手段,會傷到趙禔。
他也知道,其實並不是他做得太完美,所以趙禔無所謂。那些人畢竟都是她的親族啊。趙禔之所以放過,單純是因為趙禔想要維繫大家的關係。
轉眼間,王春元回來了,趙禔說:“老師,你能給我也畫一副嗎?我都15歲了。”
“好。”
趙禔終於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既然有這麼長時間,那不若老師再給講講我該怎麼當好這個皇帝吧。”
陳程一面畫,一面講。
趙禔為了保持姿態,一動不動,但其實聽得很認真。
最後,她說:“老師,我登基以後,第一件事給嶽武穆平反。”
“第二件事,在岳飛墓前,鑄造秦檜的跪像。老師,你說的嘛,絕不放過一個賣國賊。”
陳程手差點一抖,猛然抬頭望向趙禔。趙禔四十五度斜上望天,全身僵直,輕聲說:“我知道,你想做,是嗎?”
陳程低下頭,看著畫板,久久沒有說話。
趙禔說:“母妃臨死前,告訴我,她願意捧他,只是希望他能護佑我。可顯然,他從不在乎我。唉,這大約就是民間說的,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吧。”
說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陳程輕勾筆尖,在紙面上落下一個笑顏。
王春元今天第一次覺得,自己聽懂大家在討論什麼。他全身都滲出一絲寒意。他只祈求殿下和陳大人,都不會認為他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