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武威二十三年,正月二十四
距離費真麾所率領的魏軍先鋒抵達陳倉城下,已經過去了整整九日。
在這九日中,魏軍除了首日攻城遭受了些損失外,其餘幾日幾乎都在按兵不動。
費真將麾下士卒分為四部分,圍繞陳倉城四周築起營寨,看起來似乎打定主意準備養精蓄銳,待蜀軍後援到來時再進行最終決戰。
但凡對兵法稍有些研究的人都知道,大軍圍城,最忌形成守方形成內外呼應,兩面圍攻的態勢,屆時不論你魏軍如何能征慣戰,都是會吃大虧的。
因此對於這樣一種決策,不但是城內蜀軍難以理解,甚至魏軍內部都微詞頗多。
好在費真領兵征戰多年,在軍中威信極大,這才能將這樣看似愚蠢的決策貫徹落實。
當然,這些日子魏軍也並非完全在束手待斃。
他們嘗試了幾次向城內派出細作,妄圖再次激起民變 ,可惜蜀軍牢牢控制著城中輿情,最終也沒能讓他們得逞。
見一計不成,前幾日費真又派麾下精通蜀地方言計程車卒偽裝成蜀國援軍的傳令兵,進入城內謊報軍情,想要誘使守軍出城。
不過此等拙劣伎倆在宋秘這種檔次的將軍面前顯然是破綻百出,因而很快就被他所識破。
可憐到現在這名士卒的頭顱還被高懸在城牆之上,作為城內守軍嘲弄費真的最佳依憑。
如此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行徑,對魏軍的整體士氣是打擊很大的,以至於這幾日軍中留言四起,說費真看似是想要智取,實則是臨陣怯敵,早被那宋秘嚇破了膽。
這個訊息很快便傳到了城內蜀軍的耳朵裡,一時之間蜀軍軍心大振,此消彼長之下,所有人此刻都對蜀軍最終能順利擊退費真抱有相當樂觀的態度。
不過樂觀歸樂觀,該有的防備卻絲毫不能少。
因此這一日傍晚,當宋秘依照慣例登上城頭巡視軍情發現士卒們個個神情輕鬆、有說有笑時,不由得就大為惱火。
他立即將手下幾名偏將軍著急到城樓之下,嚴厲地訓斥了他們,令他們回去後嚴加管束部卒,萬萬不可再像今日這般怠慢鬆懈。
一旁的蔣參軍目睹了宋秘的所作所為,對他如今還能保持這種謹慎的心態感到由衷得佩服。
他知道,這幾日魏軍縷縷失策,到如今已經是進退失據的狀態了,任憑誰站在宋秘的位子上心中都不可能不產生一星半點輕敵的情緒,但宋秘顯然是懂得驕兵必敗的道理,因此一直以來都將這種情緒埋藏得極深,如此看來,他確實無愧於蜀中名將的稱號,大都督安排他來鎮守陳倉,也的確是一個最為理想的選擇。
不過即便如此,蔣參軍在內心深處卻依舊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說白了,他就是不能相信費真此人會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酒囊飯袋。
所以魏軍這些日子越是按兵不動、錯漏百出,他越是難以心安。
有那麼幾次,他甚至會希冀於費真強行攻城,至少這樣,畢竟符合他內心一直以來的預期。
不過他終究還是失望了,他如何都想不到,費真非但沒有迷途知返,反而似乎是已經決定要在愚蠢的道路上一往無前了。
今日凌晨,蔣參軍得知了一個匪夷所思地訊息,那費真竟然故技重施,又一次派來細作,冒充援軍傳令兵,謊稱援軍已至,希望城內守軍出城接應。
蔣參軍不明白費真究竟是如何想的,他兩次派來的細作一無傳令暗號,二無援軍將領的虎符,如此草率行事,又怎能騙過城內守軍呢?
這簡直就像在故意拿手下士卒的生命在開玩笑一般。
因此,當他今日一早得知了這個訊息後,本能的反應就是其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