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狗城蒐集情報,保留地怕是對自己在狗城的所作所為一清二楚。
“那樣的話您還真是神通廣大,即便不離開這裡也對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
面對安迪毫無誠意的恭維,克拉克博士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感情波動。
“麻疹說你已經靠自己猜到了這背後的原因,所以你用不著這麼說,我們今天的交流之所以發生,原因是我想要拉近與你之間的距離,心靈上、靈魂上的距離,只有我們彼此之間的這種距離拉近了,我們才是真的拉近了我們彼此的關係。“
“你,與我,我們之間早在一定層次上緊密的聯絡在了一起,可能你還沒有發現這點,我現在正在做的就是幫助你覺醒,方式是點破籠罩你內心的迷障。”
安迪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伴隨著二人的交談,自己思維的某些根基正在搖搖欲墜,但他又對這種感覺欲罷不能,就像是凝視深淵時所感覺到的,刻在基因深處的對於高處的恐懼,人因為站在高處害怕失足身亡所以對身處高處這一狀態感到恐懼,而面對著無法抑制的恐懼,大腦本能給出破除恐懼的答案卻是跳下去,因為那是最快降低高度的方式,但這是違反理性判斷的,這種本能與理性之間的衝突足以讓人體會到一種源於自身的歇斯底里的瘋狂,像是一個無解的程式bug,思維上的死迴圈是如此之可怕,可怕到個別人會因為陷入這極端的恐懼無法自拔而在高處癱軟成一團爛泥,明明有手有腳卻不敢挪動分毫,要是沒有人相助,就會被活活困死在上面。
那麼要怎麼做呢?逃避麼?
安迪閉上眼睛一瞬間,又再度睜開。
如果現在逃走,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敢再返回這裡,同時永遠也忘不掉這個執念,這麼做只是讓自己多出一個無法戰勝的心魔。
“願聞其詳。”
克拉克博士略一抿嘴唇,突然提出一個問題。
“你說,如果你不去替蒂貝茨監獄做事,人類文明或許會因此滅亡,你憑什麼這麼認為呢?”
安迪攤開手不假思索的給出了回答。
“因為我一路上親眼看過、親耳聽過、親手摸過,我親自經歷了這些,我看過那些記載之中記錄的,關於戰前新瘟疫爆發時的慘狀,我還參與處置過很多次現在某些地區、聚落裡新瘟疫爆發的危機,新瘟疫,即便是戰前人們也無力戰勝它,而如今在大戰之後人類引以為傲的文明成果:人類社會,已經分崩離析風雨飄搖,這病毒的捲土重來將會是一場恐怖的災難!”
克拉克博士裂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許久以後,他提出了反問。
“就因為這些,你就得出了答案麼?孩子,你被矇蔽了,這種矇蔽跨越一百七十多年的時光仍然準確的籠罩到了你的頭腦。最開始,所有SA的聰明人都緊張的直接或者間接的參與到針對這瘟疫的計算之中,你猜猜最終我們這些智庫得出的結論是什麼?”
安迪看著克拉克博士的嘴,腦海裡回憶起在丹佛市和大圓頂裡看過的那些舊世界的記錄,在最初嘗試研發新瘟疫疫苗卻遭遇失敗後,SA近乎完全放棄了對新瘟疫的控制嘗試,除了一些不痛不癢的,類似於督促人們放棄冰淇淋社交的社會倡議之外,人們似乎選擇性的遺忘了這場仍然在繼續的新瘟疫。
在後期,因為SA緊張的內部矛盾壓力和外部戰爭壓力,甚至有人公開宣稱只有被bA思想荼毒的人才會感染新瘟疫,這種論調現在看來背後隱藏的東西是如此的駭人。
“你們認為...不需要理會?為什麼?”
克拉克博士咧嘴露出了他的牙齒,醜陋的牙齦和交錯的牙齒就人類的審美觀來看絲毫都談不上美觀。
“什麼為什麼?當SA封鎖丹佛市並發現極限115在傳播到一定數量級以後發生了符合病毒學預測的變異,我們隨即就確定了這個答案,病毒的殺傷性和傳播能力是天平的兩端,一端抬起,一端就會落下,只要完成群體性質的自然免疫,它就會伴隨著迭代變異逐漸淪為一種低毒性的常見病毒,不過幾年時間,極限115的後續毒株就將無法再對人類社會產生任何強效的影響。”
安迪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還真可以這麼說,只是這聽起來太過殘酷了。
“那麼蒂貝茨監獄...”
克拉克博士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
“這就是有趣之處,我認為,蒂貝茨監獄並不是為了在過去發揮作用而設計的,雖然它建成於過去,但它被計劃發揮作用的時間,是現在,準確的說是,大戰爆發、世界毀滅之後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