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的剎那,清新空氣和柔和的陽光立即撲面而來,寧姝眯起眼睛貪婪地呼吸兩口,睜開,眼神落在站在不遠處的兩人身上。
司燁身側的男人身著官服,年逾六十,髮鬚皆白,乍一眼看過去慈眉善目,但他眼神如鷹般矍鑠,絕不是好惹的貨色。怕自己目光太過赤裸,寧姝不敢多看,又將眼神落去司燁身上。
司燁此時已換了官服,墨藍色的錦緞上暗紋叢生,威嚴中又有三分雅緻。他手握佩刀,腰間垂系令牌,周身氣場不容侵犯,較昨日更為嚴肅。寧姝本打算大哭著跑去撒嬌,一看他這表情便知他定然不會好好配合,便打消念頭,抿唇頷首,雙手交疊在身前緊緊扣握,怯生生地慢慢過去。
司燁見她靠近,本能驅使想要後退,礙著張元友在身側,也只能強撐。見寧姝半晌沒說話,安靜得奇怪,他遲疑著先開口:“你……放心吧,沒事了。”
此話一出,寧姝眼眶已然紅了一圈,抬起頭來委屈巴巴望著他,柔聲道:“相公對不起,姝兒給你添麻煩了。”
司燁頓時被她這副嬌弱模樣嚇到,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一直在旁仔細觀察的張元友接過話頭,道:“唉,這麼小的一個丫頭,怎麼會殺人呢是不是?說來算去都是老夫的不對,昨夜案發突然,已至深夜,老夫賤內臥病在床,實在沒有仔細看案宗,才讓丫頭你受了委屈。哦對,那兩個不爭氣的下人,也不知腦子裡一天胡亂裝著些什麼,險些捅出簍子來!丫頭你放心,老夫已經處置了他們給你出氣。”
寧姝低頭用衣袖拭淚,吸著鼻子哽咽:“張大人您客氣了,姝兒不算受委屈,若非遭遇此事,也不會遇見相公,這大概也是緣分天註定。”
張元友本就有心聽他們這一段關係,見寧姝主動提起,順勢而問:“這說來也巧,丫頭你和司燁賢侄之間這究竟是?呵呵,老夫沒別的意思,只是昨夜才聽賢侄在案發現場抓了個賊,今早賢侄又來告訴老夫,你是他訂過娃娃親的未過門的妻子,老夫委實好奇得緊啊!”
寧姝扁扁嘴,眨眼間又哭了起來,小模樣楚楚可憐:“讓您見笑了,姝兒雙親亡故後,便被一個老賊收養。他手下有好些小孩子替他做事,若不去偷盜,少不得一頓好打。姝兒那時年幼,又無依無靠,沒辦法才走了歪路,現在想自立也難!前些時候老賊打聽到萬福縣有一尊玉佛,便差我過來盜去給他……陰差陽錯的,姝兒才碰上了這樁事。”
張元友聽罷一時沒有言語,寧姝也不管他是否相信,趁著拭淚的空當給司燁使眼色,見他神色鄙夷地看著自己,便回了個鬼臉。
“你別太過分!”司燁無聲警告。
寧姝翻著白眼別開頭去。
“嗨,我們傻站在這破牢前作甚?”張元友突然開口,“走走,有話回去再說!看丫頭這身髒的,老夫有個女兒年紀跟你相仿,讓她找件衣服給你換上……”
簡單梳洗過後,寧姝這才覺得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只是換上張元友幼女那身粉色衣裙,寧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別提有多彆扭。常年待在南地的她短裙短靴慣了,如今這又是披帛又是闊袖,怎麼都不方便。
拉開房門見司燁已在門前等候,寧姝快速掃了周圍一眼,下人們都在各幹各的,沒人注意這邊,趕緊走過去輕聲:“怎麼樣?”
司燁瞥她一眼:“難看。”
寧姝頓時一噎,咬牙:“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
“目前還看不出,”司燁雙手環胸,面向庭院,“你的話雖然暫時揪不出破綻,但也絕不會讓他輕易信服。”
寧姝抿抿唇,道:“那再看看便是,反正他信了我再走,免得把你給害了。”
司燁乜她:“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