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白一驚,忙問道:“這是如何回事?”
蔡邕於是將今日在大將軍府中之事說出後,說道:“先秦時有百家學說,其中各有各的思想,為了發揚自家的學說,往往多以欺詐之行來迷惑百姓。自大漢一統以來,數十年時間都不能徹底穩固,景帝陛下時更有七國之亂髮生。董儒宗為了大漢天下的長治久安,認為分封制是天下的混亂之源,大一統才是國家穩定的關鍵。”
“而為了大一統,董儒宗認為,只有思想上統一才能有統一的法度,百姓們才有了行為上的準則,這樣才能維護與鞏固國家的統一。用思想統一來鞏固政治統一,思想就應該統一於以孔聖師為代表的儒學之上,百姓們也知道該遵循什麼,怎麼去做了。”
“此才是董儒宗‘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目地,然而孔聖師及董儒宗卻也從來未將百家學說視作邪端異說,更不認為百家學說無一可取之處。只是不想,在獨尊儒術的短短數百年間,儒學士人便不容他家學說達此種地步。幾乎是不加分辨,又或者是隻要有違儒學獨尊於天下的事物冒出,等待他的就將是雷霆般的打壓……”
何白眉頭深皺,對儒家士人的行為而憤怒不已。上書前,自已是左思右想,儘量不去觸碰政治雷區。然而不料,只是一本防治災害的上書,都能引發這麼大的亂子出來,那自已還能幹些什麼?自已若是穿越到宋明理學大興之日,那不是問都不問,就直接燒死了事?
何白說道:“如此說來,何大將軍處有先生幫忙關說後,何大將軍認為我是他的同宗,會暫時壓下此事,等察明瞭我的身份後,再行決議助不助我。然而皇帝特召我明日上朝奏對,則是為了應付三公與百官的質問了?”
蔡邕同樣一驚,喃喃說道:“只怕正是這樣。滿朝官員,基本都是學儒之士,天明之疏已然觸動了孔聖師與董儒宗的天人感應說……唉,若非老夫好黃老之術,昨日又與天明有過一番長談與問答,只怕老夫今日也會與儒學諸人同一立場矣。”
“呵呵,舌戰群儒?不想我何白也有舌戰群儒的一日。”何白不禁冷笑道,自已此次的舌戰群儒可比諸葛亮的要多得多,也要危險得多。諸葛亮失敗,還無足輕重,自有周瑜、魯肅去勸說孫權抗曹。而自已失敗,等待自已的便是死亡一途。
“舌戰群儒?的確,天明此時還不是儒者,與百官辨論,自然是舌戰群儒了。只是不知明日天明可有把握?若無把握……實在不行就上書請罪好了,反正天明尚且年輕……”
“不可能。”何白斷然的說道,“區區一群腐儒也想讓我認輸,根本不可能。”何白一想到半年之後的董卓一入洛陽城,全城的儒學百官頓時噤若寒蟬,就不禁發出陣陣的冷笑聲。他們也配讓自已服輸,那自已還玩什麼天下爭霸啊。這天下那不是還要重複數百年時間的五胡戰亂麼。
看著目露擔憂之狀的蔡邕與蔡文姬,何白不由傲然的昂然一笑,說道:“若論儒學經義,一萬萬個何白也不是一名儒生的對手。若論其他,我視天下儒生若小兒矣。”
此言何白說得豪邁不已,加之傲然顧盼,視天下儒生若小兒的雄渾氣慨,直叫蔡邕讚賞不已,叫蔡文姬同樣為之眩目,神授魂與。
蔡邕忙勸道:“如今乃是儒學當道之時,天明切莫以一已之力挑戰整個儒學,從而引發以儒生為主的百官憤怒,當以和睦為上啊。最好是以黃老之說應對明日早朝百官的問詰。”
這點何白怎會不知,自已還沒那作死的能耐呢。蔡邕將自已的風癱之責隱隱怪在孔融的那一拉之下,想來也正是為自已去一大敵。畢竟孔融雖然閒居在家,卻是孔氏的直系子孫,雖屬庶出,但必定會為自家先祖而瘋咬自已。沒有他的領頭,自已也將輕鬆許多。
正想解釋什麼,蔡明姬不由撇嘴嘲笑道:“有何大將軍在後護佑,縱是失敗又有何懼,終無性命之憂也。”
何白頓時被嗆得連連咳嗽,尷尬不已。傲然之氣慨立時蕩然無存。
第二日一早三點鐘,何白就穿好了官服前往宮門了,此時宮門前早就有了不少的官員。黑天瞎火的,何白也沒幾個相識相善的官員朋友,只能一人老實的站著,閉目養神。等到四點鐘左右,官員們基本上都來得差不多了。何白轉頭四顧,尼瑪,說好的是百官,怎的來了有七八千人了?豈不是洛陽城中稍有職位的百石官員都到了?
此時,宮門城樓上的鼓聲突然敲響,大臣們開始按照官職大小排列隊伍,何白則與同是議郎的官員們站到一處。七八千官員就如散亂的雞鴨一般,雖然不喧雜,但是在黑暗之中排隊卻也愁死人了。半個小時過去了,也還見不到成隊的樣子。直到一個小時之後,才隱隱有了樣子。
此時時間已快到凌晨5點了,在午門前等待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各級官員們,其實早就已經疲勞不堪了。特別是對於一些年紀已經老大的老官員來說,這天還沒有亮就得在這裡站上一個小時,又排一個小時的隊,實在是有些吃不消。就像何白這等年輕人,實際早就肚餓了。
如今已是晚春,天氣還好。可若是大冬天的時候,這洛陽城絕對是天寒地凍的,穿再多也頂不住多長時間。不管是年輕的還是年長的,各個都是被凍得手腳冰涼。好在能站在這裡的,要麼就是中年力壯,還能頂得住,要麼就是常年這麼站過來,已經是習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