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之後,彈指一揮間就到了秦家大門口,外面熱鬧非凡,迎親的隊伍‘攔門’,吵吵嚷嚷地向秦家人要錢,鬧了大半天,王季然坐得屁股都疼了。
“本宅親人來接寶,添妝含飯古來留。小娘子,開口接飯。”有人掀開簾子,端著一碗飯過來,依照風俗,她吃過這碗飯之後就成了夫家的人,她毫不猶豫張嘴。
牽著媒人的手走下花轎,小孩子們在一旁歡呼,躍躍欲試地等待克擇官“撒谷豆”,克擇官也不為難他們,口中唸唸有詞,迅速舉起盛著五穀錢果草節等的花鬥,向門口撒去,孩子們歡呼雀躍的撲了上前。
剛要進門,王季然還沒踏腳,媒人就攔住了她,讓她踩著青布條前行,又讓她跨過馬鞍,繁瑣的進門禮節過後,她終於被帶入房屋休息,外面還在鬧,王季然本想閉上雙眼小憩,一看見一旁禮官的眼神,只得歇下心思。
不多時,熟悉的腳步聲接近,一抬眸,穿著大紅色新郎服的秦會之走進門,她的眼睛此時此刻有了焦距,只見他身長玉立,膚白如玉,大紅色的衣物似乎把他的唇也映紅了,他眉眼如畫,面容清雋,嘴角微微上揚,好一派芝蘭玉樹謙謙君子的新郎官模樣。
秦會之大踏步走上前,王季然欲起身,媒人剛從外頭進來,揶揄道:“新娘子急了!”她臉一紅,瞄他一眼,遂乖乖坐著不動。
秦會之心裡暗笑,手執槐簡,掛著紅綠彩帛,綰成同心結,將另一頭遞給王季然,王季然手牽同心結,跟著他一起走出去,羞澀得不能直視他的笑顏。
聽著媒人祝賀聲,兩人一齊走出房間,去家廟祭祀祖先之後,給參拜家中長輩,媒人讓她倒行回屋,她不敢走太快,小碎步倒行,間或與秦會之有眼神交流,都被他眼裡的脈脈深情打動。
“我要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了。”她心裡暗道,這種認知讓她打從心底雀躍,渾身酥酥麻麻的,似乎每走一步都十分輾轉悱惻。
回到新房,再行交拜禮,她們坐回床上,禮官念上撒帳致語,道:“切以滿堂歡洽,正鵲橋仙下降之辰。半夜樂濃,乃風流子佳期之夕,幾歲相思會,今日喜相逢……”唸完後手裡拿著盛著銅錢、雜果、糖、花瓣等物的金銀盤子,向屋內四方撒擲,稱作“撒帳”,邊撒帳還邊念撒帳詩。
完了之後,有人呈上剪刀,秦會之剪了一縷發,剪刀又呈到她面前,她看著秦會之似笑非笑的眼,沒好氣地瞪了他一下,快速拿起剪刀剪了一縷發,放到盤上,新郎官將兩縷發綰在一起,稱為“合髻”。
接下來有人呈上合巹酒,端起用紅綠同心結綰住的酒杯,對視之間,情意從兩人的一舉一動中淌出,飲完交杯酒,他從她的髮間取下花,她為他解開身上的“綠拋紐”,禮官讓他們再把酒杯扔到床下面,酒杯起先兩仰,禮官又讓人把酒杯撿起,讓他們再次拋擲,直到一仰一負後,才歡喜道:“大吉啊!”
王季然心叫道:“成個親,累都要累死了!”走神之際,見秦會之又起身,一時茫然之下扯住他,他瞥向禮官,見禮官沒看過來,便迅速湊上來,低聲道:“你先好好歇息,某去‘催妝’。”
“還要?”王季然脫口而出道,剛剛出門時他已賦過一回詩,現在還要去一回,真是繁瑣,她輕輕推他,嘟囔道:“你去吧!”
他低笑一聲,捏捏她的耳垂,快步走了出去,他走後,她臉上還紅雲亂飛,禮官讓她換妝,之後把她帶到中堂,聽著親朋好友們的祝福聲、揶揄聲,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會兒後,婢女們簇擁著她回屋,這一歇息就歇到了晚上。
夜晚,中堂、前堂傳來的笑鬧聲漸漸小了,王季然早就換了一身裝扮,遣開下人,自己打量房內的物件。
不得不說,秦會之這個探花郎可不是徒有虛名,他自己寫的篆體工整雅緻,帶著一絲自由瀟灑的意味,屋內掛的畫也多出自名家好手,她再一次對新婚丈夫的經濟來源感到疑惑。
“吱呀”門開了,轉頭一看,秦會之在掩門,她心裡忽然有些忐忑,捏緊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