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篇五:沙場徵人·攔路破廟
晚些時候, 彭越和闞銘各提著一個大袋子回來了。聽說姜泠現在就要趕路,兩人都不同意她自己一個人去。最後一合計,幾人決定先吃飯, 然後去租輛車, 大家一同啟程。
太陽光漸漸隱匿在地平線下,彭越領著眾人來到一個街邊不起眼的小飯館裡, 用了不過三百就吃了一頓地地道道的湘菜。酒足飯飽以後, 和租車行老闆約好的房車就停在門外, 闞銘拎著兩袋吃的跟著姜泠鑽進了後座。
目標村落距離衡陽市區雖說算不上遠, 但因為中間隔著兩座小山包,開車要繞路,所以才選擇了房車。誰想天公不作美, 車子剛繞過第一座山,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再往前開了兩裡地,彭越一個急剎車, 是前輪被路上的碎玻璃紮爆胎了。
車裡沒有備用胎, 附近的訊號又總是斷斷續續的, 幾個人只好在車上窩著, 等待救援電話能打通。
闞銘天生樂觀, 對眼下的情況沒有什麼要抱怨的。她撕開薯片包裝袋的一角, 把裡面的東西挨個給同伴們發了一遍——電話沒打通也不要緊,反正她帶的零食足夠四個人吃三四天。
車裡放的是藍調音樂,隔著全景大天窗看向夜空, 只看見漆黑一片, 一顆星星都沒有。彭越性格外向, 走到哪兒都是絕佳氣氛組,再加上眼下訊號不好, 手機也玩不了,於是他起了個頭,決定講點有趣的故事來消磨時光。
第一個故事老生常談,是講醫院太平間紅繩女孩的鬼故事。結果彭越失算——在場的幾個人都是四處奔波過的,就算是夜路也都獨自走過不少,聽這種故事,他們非但不覺得恐怖,還覺得無聊。
輪到闞銘,她講了一段自己去深山採礦做顏料的經歷。這段經歷中沒有什麼靈異的、詭異的元素,倒是又讓聽眾們發現了許多徒步進山時可以用到的好裝備。
輪到淩岓,他講了一個海難的故事。故事裡的海妖能讓死去的人複活,也能讓失去記憶的人找回過去。也不知講故事的人從哪裡聽來的這個傳聞,總之姜泠是越聽越覺得他說的“海妖”有點熟悉,最後恍然大悟——這不正是嶽青羅的形象嘛!
她想提問,誰料還沒開口,淩岓就先一步做出解釋,“這是我去沿海漁村玩的時候聽到的,裡面的人物形象是經過本人加工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姜泠默不作聲地坐遠了點,開始思忖自己該講些什麼。看著三雙將視線聚焦在她身上的眼睛,她靈光乍現,決定把自己第一次替人尋骨的經歷說一遍。
如果現在洪鐘在場,一定會驚訝於自己的影響力——不止淩岓,連姜泠都學會了他講故事時的語氣和句式。
最後一個故事發生在三年前,以一句俗話開頭:“老話說‘寧可夜宿荒墳,不可夜居古廟’,我想講的故事就發生在一個古廟裡。”
姜泠的語速不緊不慢,把聽故事的人帶回了三年前的一個深夜。
那是一個充斥著蛙聲和蟬鳴的夏夜,彼時,殷漠失蹤不久,姜泠和衛斯誠剛接到第一筆獨立完成的生意。僱主是一位白發蒼蒼的富豪,他出價百萬,要求姜泠找到他掉落山崖的小孫子的遺骨。
這並非難事,只是得先爬到事發的山頂上去才行。姜泠到達山腳時已經是晚上了,為了不耽誤時間,她揹著雙肩包就往上爬,完全沒多想可能遇到的問題。
走到淩晨,山上突然起了大霧,霧氣濃重,把來路和去路擋了個嚴實。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姜泠只好停在原地等待霧散,就在這時,來了一位賣蓮蓬的老婦人。
“小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山上?是迷路了嗎?”
姜泠雖然看不見,但聽聲音也能猜到,說話的女人年紀不小。她警惕著和婦人拉開距離,然後才回答對方,“我出來玩,夜爬。”
“你們這些年輕人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對大山一點敬畏都沒有,尤其還是夜晚的大山。”
光從聲音和語氣來判斷,這應該是個熱心老人。她告訴眼前的年輕姑娘,山裡的大霧來得快,去得卻未必快。到了後半夜,山中還可能會降雨降溫,如果不趕緊下山或是找到住宿的地方,很有可能會有失溫的危險。
失溫,通俗來說就是人體熱量流失大於補給。經常有戶外徒步的驢友在碰到低溫或大風大雨時出現這種症狀,一旦醫治不及時,十之八九會成為典型例子上新聞。
姜泠雖說膽子大,可也沒有大到隨隨便便就拿命當賭注的程度。何況她是第一次獨立完成任務,對這座山裡的氣候變化又並不熟悉,故而權衡之下,還是聽了老婦人的勸,決定先摸索著找個落腳的地方。
老人熱心,見年輕人被自己勸動了,又繼續說,“我們現在應該快到半山腰了,這附近有一個破廟,雖然有些年頭了,但多少也能遮風避雨。你要信得過我老婆子,我就帶你過去。”
盡管心裡還有疑慮,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姜泠一咬牙,決定信任對方一次,一旦遇到什麼反常,立即出手先發制人。
老婦人挑著兩個竹筐走在前面帶路,很快就來到了她說的那個破廟。
行至廟門前,濃霧稍微散去了一點,卻隱隱約約透著些詭異的血紅。廟門上豁了兩個大洞,風一吹,廟頂的瓦片就噼裡啪啦往下掉。廟中立著一個身著紫衣、手持斧鉞,青臉長須的細眼睛神像,這神像的眼神發斜,讓人看著就覺得不舒服。但姜泠看不見,也無所謂舒服不舒服。
老婆婆把兩筐蓮蓬放在地上,笑眯眯地遞給姜泠一件衣服,“我瞅著一會兒要下雨,你把棉衣拿著,冷了就披上,別感冒了。”
到此為止還沒 出現什麼反常情況,姜泠也不好再冷言冷語相向。她接過棉衣道了謝,默默窩在離神像很遠的角落裡,依然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