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篇二:六溪女·刑臺審判上)
六溪村的村民有人像村長一樣被綁在木樁上、有人被繩子高高吊起來、有的跪坐在地上,但都沒有清醒著的人。
這一座刑臺十分大,村民後面還有許多被捆縛的人。只是一來他們低著頭,二來被前面的人擋住了,無法看清後面那些人中還有誰。
村民身後不遠處擺著一張紅木案幾和一張太師椅。案幾上放著一個裝滿令簽的竹筒;竹筒下還壓著厚厚的一疊紙。
這是古代監斬官坐的位置,而令簽筒下的紙似乎羅列著許多人的罪行。
正在四人為眼前此景束手無策之際,有人款款走上刑臺,坐在了那張太師椅上。
來者是個中年人,下巴上蓄著山羊鬍,雙頰處還垂下來兩綹細細的長髯。盡管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留下的溝壑,可依舊掩蓋不住他的氣勢和威嚴。
這個中年人正是判官。他身穿一襲青色圓領綢緞長衫;腰間繫著一條黑色蟒紋腰帶,腰帶正中鑲著一顆碧綠的橢圓翡翠;腳下還蹬著一雙黑色絨布翹頭長靴。乍一看,真有幾分古人歸來的樣子。
“他不會下一秒就要說‘堂下何人狀告本官’了吧。[1]”關揚小聲嘟囔著不合時宜的玩笑。
中年人將令簽筒拿到一邊,底下壓著的紙被他一張張翻看起來。
臺下站著的不止姜泠四人了,陸陸續續有各種打扮的人也聚集在了這裡,更顯得此處像是古時候可以圍觀處決犯人的刑場了。
刑臺側面也排起長長的隊伍——是那些與六溪村村民曾經相熟的“襲擊者”們。他們個個低著頭站在長隊之中,似乎在等候發落。
關揚本來還想問身邊兩人什麼情況,見此場景,愣是把嘴閉緊,力圖扮演好一個合格的“旁觀者”。
“萬勝難。”中年人叫出一個名字。
下一秒,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走到案幾之前,標標準準鞠了個躬。
“這上面記載你於十五年前意外墜井而亡。既是意外,又何來的怨恨?”端坐臺上的判官將手中的一頁紙和一支筆放下,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鬍。
“他們,是他們害我掉到井裡。”女子指向的方向,有兩個被高高吊起來的人,一男一女,都已經上了年紀。
判官皺起眉頭,示意她說下去。
被吊起來的男女是萬勝難的父母,十八年前,尚未成人的她被自己的親生父母“換”給了一對兒外鄉來的夫婦。
說是“換”,實際上是變相將她賣了出去。萬勝難還記得,離開家的那一天,父親從那對外鄉夫婦手中接過了兩封厚厚的紅包;母親則是別過頭回到屋中,什麼話也沒說。
再然後,不管她怎樣哭求,父母都始終沒有理會一句,而她被那對夫婦帶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新“家”裡,那對夫婦把一個又高又壯卻有些痴傻的男人帶到她面前,告訴她,這是她未來的“丈夫”。
小姑娘彼時還不懂這個詞的意思,現在提起來,卻是字字泣血。
之後的三年中,萬勝難覺得自己幾乎歷經了世上所有的苦難。
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幹重活;當初帶她回來的夫婦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她;每次要出門之前,還必須提前告知他們。甚至於到那兒的第一年,她完全不知道村子外面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