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之前的打算,家中婆娘是知道的。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管事雖被罵了,不敢再胡鬧,可他那婆娘仗家自家男人是個小管事,叔父又是個府裡的大管事,雖養老了,不大再管事情,但李府裡除了老爺夫人並公子,還真沒幾個敢不把大管事叔父當回事的,因此素來就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在李府裡,一向是橫著走的。
聽說自家男人不再打那對寶椅的主意後,想著花了的六十貫錢,她便坐不住了,平白損失了六十貫,哪能甘心?心疼了幾日,想著曾家不過是個窮讀書人家,哪有李家勢大?便大著膽子便拿了早先就打好的那對仿製的劣質寶椅,尋了個平常就與她沉瀣一氣的婆子,依著之前自家男人說的辦法,就去了喜來登鬧上一場,原想著就算不能壞了喜來登的名聲,至少還能把損失的錢給要回來,再訛上喜來登一筆錢,也好叫自家那沒用的男人,看看自家的本事。
這才有了一出鬧劇。
那管事的得知自家婆娘被關進了衙門裡,自然大急,可又不敢去求員外老爺,只得去尋自家叔父幫著想辦法。大管事氣這侄子整日裡無事生非,辦不出個正事來,自是狠罵了他一頓,更是嫌那媳婦好逸惡勞,想著侄自娶了這媳婦,是越發不象話了,發狠說是就要這婆娘在牢房裡待著去。
不想侄子平日裡仗著李府的勢,在外也是個無惡不作的,倒是對自己婆娘很有些情義,被他狠求一翻,大管事的到底不忍真不管這侄子,想了想,這才叫小管事的來求李夫人。
李小管事只當是叔父不肯幫他,心道夫人在家一向是個擺設,求她又有什麼用?可大管事不肯鬆口去求老爺,他左右無路可走,又不敢拿了這事去員外老爺面前去說,也就死馬當著活馬醫,去尋了夫人。沒想到李夫人沉吟半響,竟然答應了為他出頭。
李小管事的當時就蒙了,實在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不過夫人能答應他就是好事,便高高興興的去了。
而李夫人為何為答應他,卻也是有她自己的思量的。
她嫁了這麼個男人,本就是無奈之舉,索性這麼多年,隨他各種不要臉的胡鬧,後院裡那些髒事兒,也只當全部沒有看見,成婚多年,才生下李雍這個兒子。女人一輩子自得尋個依靠,李員外她是從來不指望的,一門心思全放在了這個兒子身上。
卻不想有那樣的爹,兒子也養成了個紈絝。
好不容易這一年,兒子上進了,有了自己的事,有了自己得力的朋友,那陸家十七郎,她也暗暗留意過,覺得以後對兒子也差不了,陸家十七郎的心思,她未必不瞭解,可總比兒子跟地些不走正道的公子哥兒們一處整日胡混的強。
兒子好不容易上了正道,偏員外老爺為了自已個兒的利益,要得罪幫了兒子的人,叫她如何同意?也不想想,這個家,將來總歸是要留給兒子的。
她雖說多年不管事,看起來就如是李家後院的擺設,可李家後院裡不管多少鶯鶯燕燕,這麼多年下來,哪一個也都曉得了,甭管她們多得寵,這位平時和和氣氣對老爺不聞不問的夫人,也是不可得罪的,原因很簡單,只要到了李夫人面前得瑟過的,不是被李員外發賣了,就是從此往後宅裡一扔,任由生死的。
李員外對這位夫人,面子上的事情不說,真要她提什麼要求出來,也多半會應。若沒有李夫人孃家早年間的扶持,未必會有他李員外後來的身居高位。員外郎一職雖不說有多高,卻也是多少官員努力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位置,何況他身在吏部,可掌管多少官員的任職去留,自是肥缺。
且李夫人孃家也一直不錯,這就叫李員外從來不能小看了李夫人,尤其是在他如今致仕在家的情況下,李夫人還有兄弟在朝庭裡任要職。這樣的時候,李夫人提些合理的要求,李員外就更不可能置之不理了。
李夫人聽了小李管事家婆子做的糊塗事,倒也計上心來,知道這還是小打小鬧,若是讓李員外動起手來,只怕事情就不會這麼簡單了,到時候再想挽回,又豈是容易的?還不如乘著這會兒,就把苗頭先給掐了。
她必須要保護自己的兒子,如今雖說李家就這麼個兒子,可有後院那一大群在,保不準誰再生出個來,兒子自己的誰也搶不去,可李員外的,卻未必就一定是他兒子的。大宋律法都有規定,甭管嫡出庶出,都有繼承遺產的權利。這個帳,她算的很清楚。再說兒子也需要這些正正經經的朋友幫扶。
因此小李管事一求,她便答應了下來。便由著這事兒,給曾家八娘一個保證。李員外答應了從此不與曾家的生意起衝突,不背後算計,那是最好,偌是不答應,她在李府多年,又豈真的只是吃乾飯的?
而八娘既得李夫人親口作了保證,自然也不會再沒事找碴。所謂和氣生財,她可不願意在實力不如人家的時候,和人家硬碰硬的對壘。就算到時候自己贏了,大概也是殺敵一千,自毀八百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