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芳點點頭,沒有追問,忽然把旁邊的衣服取下來,穿到了身上,開始扣扣子,小余看見柳雲芳的動作,懵了一下,連忙問道,“少奶奶,你這算要做什麼?”
聽著語氣裡的慌張,柳雲芳淡淡的掃了小余一眼,問道,“言清在嗎?我想去找她聊聊天。”
本來還以為少奶奶是要去找少爺,小余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聽見柳雲芳的話,小余舒了口氣,說道,“少奶奶這大病初癒,要不要叫言姑娘到咱們院子裡來?”
柳雲芳只搖搖頭,不說話,便要起身。小余看著柳雲芳的動作就知道柳雲芳打定主意了,只好上前幫柳雲芳穿著衣服,理著頭髮,出門前,柳雲芳在架子前站了許久,最後拿起了一個小鐵盒子,小余沒見過那個小鐵盒子子,上面寫了一長串看不懂的字元。
到方言清院子裡的時候,方言清正在院子裡剪花枝,把那些枯黃爬蟲的枝條全部剪了下來,晴丫頭在旁邊掃地。柳雲芳遠遠的站著,看著院子裡有些熱鬧的畫面,笑了笑,看向小余,說道,“想了想,我還是懶得去了,你幫我跑一趟,就說我還她的,我在這兒等你。”
小余有些搞不懂柳雲芳到底想要做什麼,這麼遠的路都走過來了,怎麼還有幾步就要到院子裡卻停了下來,明明再走幾步路就進去了啊。
“小余?你怎麼來了?嫂嫂身子好點了嗎?”方言清看著小余走了進來,禮貌的問道。
“好多了,本來少奶奶只喝茶水的,幸虧那人姑娘送了糕點來,少奶奶全部吃完了。”說起這個,小余臉上帶笑,有些開心的說道,把手裡拿著的鐵盒子遞給方言清,“言姑娘,這是少奶奶讓我遞給你的。”
小余看著晴丫頭從旁邊接過鐵盒子,點點頭,福了福身子,說道,“那打擾言姑娘了,我得早點去照看著少奶奶。”說著苦笑了一下,“少爺又領了位姨娘回來,怕是沒空去看少奶奶了,小的多句嘴,如果言姑娘有空,就來看看少奶奶吧。”說完,就又福了福身子,朝外面走去。
柳雲芳獨自站在池塘邊上,看著面前略深的池水,想道,這樣就還完了吧,對自己好的,還完了吧,自己這麼一死,也算騰位置了。
要是鐵盒子,方言清把鐵盒子開啟,看著裡面的東西,忽然又生出了和當初敏丫頭一樣的無能為力的無能感。
在一池碧綠的池水裡,柳雲芳去了,活了十九歲,她在幾日前還是一個即將要生孩子的媽媽,幾日後卻沒了呼吸。
“小晴,你知道我最難過的是什麼嗎?”方言清坐著高凳子上,手裡的剪刀對著一朵白色的花.蕊,“我最難過的是她們根本沒見過希望,自己雖然一清二楚卻無能為力。”
剪刀輕輕一合,那朵花。蕊一下子被攔腰剪斷,掉落到了地上,“她們本該活的漂亮的。”
柳雲芳的爹沒來,只有她娘來了,在府裡面哭了一宿,湯依雲臉也黑了一宿,唸叨了一天的晦氣,方言清跪在蒲團上,看著自己側面的堂兄,微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面容,興許是有幾分難過的吧。
“若你待她好過一日,她也不至於此。”方言清站起身,走到方維旁邊,輕飄飄的說道,面前的香爐裡,插下了三炷香。
這話不是埋怨,不是斥責,僅僅是陳述事實,方維看著方言清的眼眸抖了一下,方言清掩去眼睛裡的神色,退出了屋子,看著木簷上飛出去的瓦片,在心裡思考著到底還有多久才能離開這個壓抑的鬼地方,自己恨不得拿起一杆槍,朝天上開一槍,身後再出來一群人,自己慢悠悠的細數他的罪過,可惜這種事只能想想。
“言清啊,雖然你嫂嫂離世了,但是並不耽誤你婚事的,你的婚事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了。”柳雲芳看著方言清站在一邊,低著頭,以為方言清在憂心這件事,便開口說道。
定下來了?方言清面色不顯,在心裡先嘀咕起來了,馮苒苒雖然不敢往方府跑太勤,但還是時長叫小滿來方府遞信,據自己所知,湯依雲給衛府遞了生辰八字後就沒再說了,湯依雲一直藉口衛朝不在,說等衛朝回來後再說,這會兒怎麼又基本定下來了?
“什麼時候去衛家,等衛朝回來嗎?”方言清忽然開口問道,要多直接有多直接。
湯依雲的唇角僵了一下,臉色馬上的黑了,然後又皮笑肉不笑,拿出一副長輩口吻訓斥道,“待字閨中要矜持,怎麼能直呼人家名諱呢,”說完頓了頓,臉色更加不自然的說道,“不是衛家,是馬縣長。”
轟!方言清感覺自己腦海裡的那根鉉一下子斷掉了,腦海裡立馬配合的浮現出那個猥瑣老男人形象,“你把我賣給馬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