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手術室。
區別於正常醫院的潔淨,它更像是被裝在人體裡某個部位,隨著她的呼吸擴張到整個螢幕都裝不下,緊縮時狹窄到幾乎湮沒整個鏡頭,就剩下正中心一個布滿血絲的圓孔。
簡陋的手術臺上,躺滿肚皮高高隆起的人。
隨著慘叫聲響起,穿著白大褂的人如遊魂般走進來,像上了流水線那般開始操作。
從手術臺上淌下的暗色血液在地上滴滴嗒嗒,積蓄出驚人的血量,才眨眼間,就已經蓄滿九宮格下三格,浸潤白大褂的膝蓋。
搖搖晃晃的暗液在手術燈下反射出殘忍的白光,零零碎碎地似飄在血液上的乳牙。
她頭頂的液體流地愈發快。
簡直像從手機螢幕上的甬道中流出來那般。
她避無可避,伸手想去堵住洞口。
而從那細縫中,擠出一隻異常蒼白的手臂,它像是想要抓住她,不顧車皮劃破面板,以一種驚人的力量硬生生擠進來。
哪怕筋骨盡數暴露在空氣中,它也要不惜一切代價……
抓住她……
“讓川!”
車外驀地響起熟悉的聲音。
一瞬間,車內燈光盡數暗下。
異狀消失。
車身再次被搖晃。
岑讓川捂住胸口,因為這聲熟悉的讓川慢慢平複呼吸。
她鼓起勇氣把手機從架子上拿下,塞進口袋。
開啟車上所有能按亮的燈,她警惕地環顧四周。
昏黃燈光照亮這片區域,以後座為分界線,前車是被車碾過折斷的枝條藤蔓,曲折纏繞在前方,像枯骨堆積一樣立斜彎曲。
兩側野草高聳,無人打理的荒地在水邊生出蘆葦,她的車驟然闖入,將野草切割出一條路。
後車窗往外望去,是一片漆黑的水域,看不到半點光亮。唯有鮮紅的車後燈照在水面,波光粼粼,血一樣鮮紅。
岑讓川聽聲音判斷,後車輪應該快要陷入水邊淤泥地中。
她回轉頭,望向前方,綠藤蔓蛇群般卷在車頭,生出了像吸盤般的圓點,死死扒拉著車身。
不遠處,一道身影被車燈照得反光,她壓根看不清是誰,但僅憑身形,似乎是……銀清?
岑讓川不確定是不是他,放在車把上的手沒有動,一個勁眯眼想去分辨真假。
萬一……
又是他的某個分身?
自己要是再犯一次同樣的錯誤,他會不會真把他棺材裡的位置騰出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