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本以為顧阿翁會怒氣衝衝地質問自己為何不與他商量便偷偷跑下山去,並責備她此番的衝動和不計後果,畢竟他二人為了試劍大會苦心籌謀已久,卻因她的一朝衝動便盡數都付諸東流了。
不想顧阿翁見了她卻只是不斷地重複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並且在聽聞阿寶此番的經歷後陷入深深的沉思,表情是阿寶從未見過的凝重。在他默不作聲的時間中,阿寶甚至覺得眼前的並不是她熟悉的那個顧阿翁,而是另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好在顧阿翁這樣有些可怕的狀態並未持續太久,半晌後,他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個敦厚、溫和、好說話、時不時地又有些不正經的老頭子。
阿寶擔心褚昭然的情況,憂心忡忡、十分焦慮,顧阿翁不得不在梵香真人送來的藥中加了一些安神催眠的東西,阿寶喝下後不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顧阿翁替她掖好被子,吹了燈,方才離開柴房。
時值深夜,院中立著一個身影,月光灑在雪白色的道袍上,像是用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人像。無方面相年輕,看上去左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在一眾長老中雖然輩分不低,外形上卻像是後生一般。但氣質肅穆威嚴,加之為人性情冷清,教人遠遠見了便不由得從心底裡生出幾分敬意來。
無方見顧阿翁面色凝重,便知阿寶已將今日之事盡數告知了他。
“坐。”顧阿翁一揮手,院中的石桌上便多了一個茶壺、兩枚茶盅。二人在石凳上坐下,各自端起茶來飲了一口。
“溫煌回去了?”顧阿翁放下茶盅,問道。
“嗯。”無方應道,“三年前為了替阿寶重新煉製洗髓丹,他已耗費了大半修為與元神之力,如今尚未完全恢復,又在此役中受到重創,想來是要修養上極長一段時間。”
顧阿翁點點頭:“這次倒是我欠了他。”
無方抬眼看向他,問道:“此番之事,你有何看法?”
顧阿翁的手指習慣性地在茶盅的邊緣上摩挲著,沉思了片刻之後,緩緩開口:“煊遲身為魔族五大長老之一,如今乍然在人界現身,表明魔族定是有所圖謀,且多半已經開始了行動。”
無方點頭:“方才我與師兄幾人商議的結論也是如此。”
“煊遲此人不可小覷,據說是魔族數千年難遇的天縱奇才,年紀輕輕便躍居長老之位。五百年前帶領魔族衝破人魔兩界的封印,攻入人界的便是此人,如今再度現身,人界恐又有大難將至。”
顧阿翁說著,深深皺起眉頭,眼底盡是憂慮之色。
“代掌門師兄已修書至各大門派與世家,希望借試劍大會眾仙門齊聚葬劍山莊之際商議對策,屆時有試劍大會的幌子在,也不會引起魔教的懷疑,打草驚蛇。”無方道。
“魔教?”顧阿翁有些驚訝。
“不錯。”無方點頭,“此番我前去調查,在被屠的村落附近山谷中發現一處祭壇,與十年前在雲阿寶家鄉附近發現的祭壇十分相似,我等猜測可能與魔教有關。”
“魔教與魔族……”顧阿翁聞言,陷入沉思。
“五年前天玄派凌遠被派往魔教作內應,卻在短短一年後就失去音訊,自那之後正魔兩道曾於多地爆發過大小衝突無數,魔教教眾的實力不可小覷,因此早就有猜測稱魔教與魔族之間可能存在某種關聯,只是至今仍未獲得印證。”無方解釋道。
“原來如此。”顧阿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提起茶壺欲為無方續上,卻被後者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