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幽淡淡的,沉得像是一塊萬年沒有開封的檀木,她一向很少說話,今兒見到百里鳳燁,算是把之前半年沒講的話一次性講了,“軍營裡都在盛傳……靖安王爺和景楓帝,將是下一個離雪奚和葉華然!夏……”
“夠了!”百里鳳燁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著身子,一雙眸子裡的光,叫人看不真切……
秦紫幽止住言語,緩緩把臉轉到一邊,背對著百里鳳燁。
發現自己語氣有些重了,百里鳳燁挑了挑眉頭,本就帶著些薄紅的眼皮似乎紅色更深了些,這樣的色澤,卻把那帶著幾分陰柔的鳳眸襯得銳上幾分,也沾了些煞氣與血意。
閉上眼睛,把情緒隱藏在那雙狹長的鳳眼裡,百里鳳燁深深地吸了兩氣,這才緩緩地重新會回了椅子之上。
秦紫幽側著的脖頸極美,脖頸的弧線像是一道橫跨過去的流星,只不過這流星卻是不會消逝的!
她的沉默,她的反抗,她的承受,通通都是沒然……
“抱歉!”百里鳳燁按了按太陽穴,剛才的憤意與妒意似乎還沒有平熄下去,卻還是很真誠地道歉,“在阿櫻的事上,鳳燁總是不能保持冷靜,抱歉……”
秦紫幽挑唇,這……是她收到過,讓她最無力的一個歉意,她不知道要用什麼來表達此刻的心境……
“堂主,你覺得將士們說的不對麼?”秦紫幽回過頭來,一字一頓,“大夏華然盛世不好麼?”
眼見百里鳳燁的臉色又有些輕微的變化,秦紫幽的雙手捏得更緊了兩分。“還記得我是怎樣入的樓麼?”
怎麼會不記得呢?
那一日,她不過一個尚未及笄小姑娘,在得了瘟疫的村子裡翻著死人吃剩的食物……百里鳳燁見到的她的時候,她手裡還有一個饅頭,她把那一半的饅頭分給她身邊只剩下骨頭的土狗,然而……沾著瘟疫的食物,她吃了似乎無妨,那條狗咬了兩口,卻倒地,口吐白沫,四腳無力地蹬著,眼見就要死了……她用自己的血沾著饅頭,又去喂那條狗……
那狗初初不食,她卻溫柔的撫摸著狗毛,“乖乖,聽話,話了它,就沒事了……”
狗子一向有靈性,聽了她所言,終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那血饅頭吃了。
當時的現象,百里鳳燁至今沒忘記過,那也是百里鳳燁第一次接觸君子谷裡的人。
吃了那饅頭,竟似吃了返生水一般,那瘦小的,沾染了瘟疫的小狗……居然站起來了。
就是因著她的這層能力,百里鳳燁才想把她招進樓裡……
那時,他問她,“你願意跟著鳳燁麼?”
她卻抱著小狗,溫柔的撫摸著狗兒的毛髮,一眨不眨地望著百里鳳燁的眼睛,語氣稚嫩,卻是無比的堅定,“那你能給我一個家麼?”
“若鳳燁能給又如何?若不能給,又當如何?”百里鳳燁看著那小姑娘,只覺得有些意思。
“若你能給我一個家,那我就回家。若我不能回家……那麼,這滿是死屍的地方,和天上任何一處又有什麼分別?吃飽,穿暖?如果只是這樣,那我得告訴你……太容易了,只要我願意,哪裡都可以,我又何必跟你走,寄人籬下?……”她咬著那黢黑的饅頭,雖是很餓,卻吃的特別的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