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針對剛剛這位皇城看門狗的無禮語氣,文勝帝很是不屑地冷笑道:“真當和老東西睡過一宿,就真會有什麼高人一等的身份不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等不到那老女人說話,也不去管她是不是在腹誹自己,文勝帝又道:“你們這些當年所謂的高手,難道就只是一味只有百年前的魔道有如此自爆的本事?於江湖中廝混這麼些年,全都是餵了狗不成?”
一再的擠兌讓身處黑暗的女人終於開了口,“民婦於宮中服侍先皇、服侍陛下二十餘年,早已不問江湖事,陛下口中指的什麼,民婦真不知曉。”
很是滿意這婦人眼下的語氣,文勝帝表情稍微有些緩和,笑道:“活了六十年,真不知道活到了誰身上,苗疆蠱術知道嗎?”
也不等對方做出什麼回答,文勝帝在那張紋龍畫鳳的檀木床榻上換了個姿勢,斜倚著床沿,“這蠱術可是邪門的很,我也只是在金匱石室一本古籍之中瞧見過一些模糊記載,中蠱以後,透過自身氣血來滋養蠱蟲,若是被施蠱人強行將其召回,中蠱人則會第一時間受不了氣血虧損,如中氣乾枯,必爆體而亡。是不是此邪術尚不可知,這算是一個有用的線索,可以派人去查查。”
那女人恭聲稱是。
忽然好似記起什麼,文勝帝猛然起身,“張為濟在爆體前一刻太醫署外曾有人出現,朕當時因為接見那扶瀛太子都將人支了出去,那人被發現後走的也是蹊蹺,任由蔡東來如何招呼都不見停留,可以去查一查這人身份,是不是和張為濟有關係。”
那女人道:“張道長自進宮以後恁些年深入簡出,據我所知也是很少與人來往,不可能與什麼人產生這麼大仇怨,需要用…”
“熊姥姥,你是還沒分清事情的深淺。”文勝帝的聲音分明高了幾分,再度多了些狠厲,“那是針對的張為濟?那是針對的朕!分明是算到朕要去太醫署才有了這般變數,你這是在質疑朕的推斷?”
被稱為熊姥姥的女人由龍床旁側不遠處的大紅石柱後走出,滿頭銀白,兩手插袖,看不清她模樣,也看不清她表情,跪倒在地忙呼“不敢”。
文勝帝語氣稍緩,又道:“蔡東來應該醒了,他當時出去追那個身份不明的黃門,離得可遠,所受波及不大,你待會兒去看看,這種時候正是緊要關頭,可不能讓他死了。”
銀髮老嫗又稱是,不敢起身。
文勝帝絮絮道:“晌午可是聽陳中書說,夜家那倆孩子已經出現在京陲,你可曾知曉?”
銀髮老嫗回答的規矩,“苟日新與孟愨不曾講過。”
這兩人都是與她一樣,京陲、京城、皇城三座城池的看門狗,彼此之間自有聯絡。
“你們這三個是不是年齡都太大了,實在不行,就換一換得了,省得佔著地方也沒多少作為,都出現在朕眼皮子底下了,你們一個個的還跟沒事人一樣,是不是有些不妥?”
文勝帝說得輕鬆,稱作熊姥姥的銀髮老嫗身子又低了一分,伺候這個主子七八年,她這個活了恁久的老人也都捉摸不透這個人前一樣人後一樣的君王到底在想什麼。
名字的確有些佔人便宜的熊姥姥道:“今日正午一過,夜三更曾出現在尚書檯,說是來找禮部尚書肖大人,只是不多時便被內宮千牛備身嶽白雉帶走。”
“找肖致理那老傢伙作甚?”有此一問後文勝帝緊接著自問自答,“應該是來詢問扶瀛太子的事,七八年前朕剛剛登基,扶瀛曾派這位太子和歌忘憂來朝慶賀,當時他與夜家也有些私交,可以說得通。”
略一停頓,文勝帝眉頭一皺,又是疑惑道:“岳家那丫頭怎就出現在了皇城?”
這次顯然是如何都想不通,還是熊姥姥解釋道:“據她自己說是受太后口諭,去往皇城過問爆炸一事。”
文勝帝沉吟道:“這丫頭和夜家那小子小時候訂過娃娃親,有這麼層關係,如此一來,怕是不太好辦了呀。”
仍舊下跪的熊姥姥考慮著是不是將過午在禮部,這對年輕男女相見的場景跟文勝帝描述一番,便又聽其說道:“去知會一聲嶽東閣,可別因為疼愛孫女,把當初答應的事又拋諸腦後。”
也不用熊姥姥搭言,這位醒掌天下權的帝王自顧自道:“既然這倆孩子回來了,跟夜家新賬舊賬也就要一塊算上一算,夜幕臨也好,夜鴻圖也罷,只是該如何找個理由出手呢?這幾年也差不多將夜家嫡系支出京去,就這麼一個光桿也不太好相與啊。沉寂了恁久的江湖百八風雲榜再度出現,他這是想用江湖來威脅我不成?回來了也不回家,還躲藏起來不見人,這到底是想幹什麼?是真怕朕再翻舊賬?”
前言不搭後語的唸叨下來,文勝帝一拍大腿,道:“鳳凰城主齊不語是郎有情,那就瞧瞧夜家丫頭是否有意了。”
心中一定,文勝帝喜上眉梢,吩咐道:“去找繡衣使紀乘輿,讓他派人去一趟鳳凰城,將齊不語找來。”
緊接著,已然沉醉於自己這一番計劃中的文勝帝又補充道:“不,抓來,和太守程守義一塊抓來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