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裡萬物始萌動,可祭生命;
盛夏一碗梅子湯,碎冰碰壁叮咚響,便攬痴纏;
中秋亦中秋,愁字便拆兩半,風鳴肅殺;
隆冬冰封山河萬里,下藏新生。
如是大道迴圈一天又一天,如是一夢南柯夢裡黃粱三兩年。
過往雲煙看滄海桑田,雲捲雲舒不過是曇花一現。
這是三年前,新年初始,一切有條不紊。
西亳的冬日很有特點,尤其是在冬末春初這個節骨眼上,處處讓人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日頭不出的時候格外冷,冷到哈出的水汽在鬍子上眨眼就結了細細冰碴。日頭一出,哪怕是露出半個臉,便是暖洋洋,屋頭上一坐,愜意的很。
京陲這座由軍鎮發展而來的小城,效仿京城起名的宣陽行,一條巷道,將二十幾戶人家一分南北。
只是這巷道忒也寬了一些,三四駕馬車緊打緊的挨著並排而馳,目測應該不成問題。
當然,事實如此可不能真就如此行事,四駕馬車並行依禮制是皇室特有的威儀,尋常人家可是僭越不得,這可是屬於夷族的罪名。
巷弄寬又寬,不敢寬過朱雀街。
不只是針對於這一條各種直接抑或是間接的原因才能如此寬綽的“小”巷,也是針對京陲建城尺寸,不得不——自然也是必然——比京城小上那麼一些。
是以才把京城朱雀大道做比較,俱都不可僭越。
不同於其他坊市之中,哪怕就算是京城裡,各條巷道胡亂起名,路牌也都是糊弄著掛上一塊板子權當做提醒,如這條不亞於主幹道的巷道,巷頭巷尾,各立一塊半人多高的石碑,背面蠅頭小字,介紹此巷那幾段頗有神話色彩的故事。正面書“杏花巷”三個擘窠大字,形體方正,圓轉遒麗。
雖說本該如碑後那般詳細,特意彰顯出處便要有題跋或是落款的碑面,甚至連年代都沒得,遑論是何人所書。
不過卻也恰恰因得此,更能知是何人落筆。
趙明日,武建帝一朝凡外交書信,皆出自其手,字中有大氣,行間有殺意,武建帝贊其為“國之重寶,凌跨一朝”。
此人家住京城,極善工筆,寫得一手好大字,脾氣性子卻怪異得很,名聲斐然也從不張揚不炫耀,從不做出鬻字賺錢的勾當,任憑多少人重金求字求畫,這等致富的好手段,他卻理都不理。
怪只怪這作為文人的自尊心作祟,只想仰天大笑出門去,從來不考慮柴米油鹽醬醋茶。
正因得這份清高風骨,五十多歲的年紀仍是孑然一身,說是家徒四壁有些過分,可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困苦潦倒。此人又極其無賴,甚愛喝酒,沒錢便去賒,賒的多了便去騙,騙店家說以字換酒換吃食,可到最後也無一兌現。整座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樓多多少少都有他的一筆賬,有些精明店家還曾騙其寫欠條,卻也被其毫不留情的拒絕,並大庭廣眾之下怒斥店家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