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闈,那些個想要一躍龍門來自五湖四海的寒門,本就是家底子薄,眼下遇到這種和朝中大員直接接觸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肯定想著法子的請見京官,稱之為干謁。
誠然,一品二品的官員想到不要想,這些個封疆大吏眼眶子高的很,別說這些每年進京趕考的舉子,怕是官秩低一些的也都不放眼裡。
而這些個為了翻身且還沒有門路的舉子干謁的,大部分還就是那些巨宦未放在眼裡四五品官員。
而四五品官員則是慢慢積攢著門生,發展著自身勢力及實力,不也是同樣的以圖得到自己頂頭上司的青睞。
這便像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一般,層層遞進,環環相扣。
自然,如此心知肚明的好事,那些五六品的官員哪一個不是擠破了腦袋的去搶,可又怎會那麼簡單?到最後還不仍是皇帝硃筆一批才行?
所謂的袍澤舉薦一說,也不過是形式罷了。
顯然文勝帝這句話潛在的意思,自然是對這老首輔的兒子提拔一番,這若是聽不出來內裡意思,那可就真是白活了。
滕無疾跪得瓷實,“謝聖上提拔之恩。”
這一次的跪拜可謂是心誠意滿,毫不拖沓,自己兒子若是做了巡考官,不就是意味著自己背後的人脈就又要擴大一分,這次是巡考官,誰敢確定過幾年會不會成為主考官?到時候可就是自己兒子平步青雲扶搖直上,那可是少走了幾年,不,幾十年的彎路。
可謂是五體投地的首輔大人高呼著萬歲,他又何嘗不想著將自己手底下的人安排到這個位置,只是身在其位唯恐他人在背後說道,要知道如他們這般地位,在這個名利場中,名聲最是重要,鬼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把柄話柄落到那些好事之人手裡,到時巴不得有人把自己從這個位子上攆下來。
為官一輩子的滕無疾或許算不上多麼清正廉潔,但是也算潔身自好,幾十年與人好好好是是是的如履薄冰,可不想因為這種小事落了下乘。
自然也知曉自己這句話給面前這位重臣帶來的潛在影響,文勝帝也是刻意放慢了動作才起身將老首輔扶起,道:“滕卿這是作甚,滕驍做官可是隨你,克己奉公兢兢業業,朕都瞧在眼裡,這可是他努力得來,可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才有瞭如此際遇。”
滕無疾唯諾稱是,道:“臣替犬子再謝聖上栽培。”
文勝帝仍是笑呵呵,忽然又是話鋒一轉,還是那般漫不經心的模樣,倒茶讓茶,“滕小子今年多大了?”
提及自家事,讓滕無疾再度心中一緊,這與皇帝聊家事,無外乎就是一種可能,話裡有話。
朝中恁多臣子,單是可稱之為近臣的都數不清,這天下第一人能跟自己聊家事,會是這麼簡單?
心思電轉的首輔大人小心道:“今年二十有六。”
文勝帝恍然,瞧向那邊一直安靜站立的內宮首宦,問道:“靠山王家那二妮子今年多大?”
面淨無須只是低頭好似並沒有在意這邊談話的蔡東來張口即來,“二十有五。”
顯然對於這對主僕之間的一問一答,活了五十多年的滕無疾即便沒有內閣首輔這層身份,也能猜到是個什麼意思。
果然,文勝帝笑眯眯的側身拄著那張文龍雕鳳的矮桌,瞧著對上自己視線後有些不自在的滕無疾,道:“朕記得好些年前,這兩個孩子談婚論嫁的年紀,滕小子是不是去遞過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