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朝著那邊女和尚努努嘴,道:“你看,我們這兩個當師兄的都不敢過去招惹,我懷疑是我師父惹到她了,你要不就過去勸勸,怎麼說你也是他爺爺呀。”一山又是連連點頭贊成。
兩個大和尚一個勁自作多情的遊說,奈何駝背老頭兒只是不說話,笑眯眯的只是用點頭附和著兩人。
這邊老的少的爺仨個交頭接耳,那邊女和尚手中掃帚一扔,喝道:“沒看到我在這幹活呢,你們嘰嘰喳喳個什麼勁!”聽出師妹語氣裡的怒意,兩個大和尚嚇得一哆嗦,駝背老頭兒終於開了口,笑道:“快去吧,這下你們就能進去了不是。”兩個大和尚恍然,趕忙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一個拾簸箕,一個撿掃帚。
女和尚對這兩個大和尚仍是不搭理,也不看那邊的駝背老頭兒,扭身便走。
對她脾氣頗為了解的駝背老頭兒緊著步子趕忙上前招呼著,
“女師傅,女師傅。”女和尚只是回頭唱了個喏,雙手合十,恭恭敬敬,
“彌陀佛,師父不在,還請施主改日。”話說完便再次利落轉身。駝背老頭兒正要開口,就見寺裡又出來一老僧,著一身不多見的紅色袈裟,頭頂也是不多見的十八個戒疤,只是這張麵皮真似枯槁,如同老樹般佈滿溝壑,即便是用斑駁來形容也都一點不為過。
那兩道斜斜上撩到顳顬處的灰白眉毛,如兇狠修羅,可一雙透亮眼睛卻是似笑非笑,竟是將一張臉分成惡鬼與觀音兩個法相。
脖子裡那串念珠更是駭人,應該是斷除百八煩惱、求證百八三昧的一百單八之數,卻有大有小毫不規矩,大的如嬰孩拳頭,小的好似花生,由脖子裡墜下來在左手腕上纏了兩圈,半懸在胸前的還有好大一堆。
“師父。”一山一水兩個大和尚如見救星齊齊喚道,只是看見師妹目光迅又趕忙掃地。
女和尚收了視線,也是彎腰恭聲叫了聲
“師父”。老和尚各還一禮,才朝向駝背老頭兒,施禮道:“夜王爺來了。”享有遇上官可不拜特殊待遇的駝背老頭兒欠了欠身算是還禮,不過語氣甚是恭敬,道:“道濟聖人安康。”老和尚並不執著於這些禮節,也無什麼過多客套,開門見山道:“近來神遊我大周,這幾日才回來,聽說王爺前段時間來過一次?”駝背老頭兒自然也不需要有什麼隱瞞,如實道:“前些日子過來吧,一是想跟道濟上師拜個年,二來呢,是為了我家那個不成器的老三,這不是三年前闖了禍就跑了,眼下想來是準備回來,盤算著到時候道濟上師在皇上跟前幫襯幫襯,說些好話,別怪罪不是。”惹來女和尚一聲嗤笑。
身為女和尚的爺爺,駝背老頭兒只是訕訕一笑,頗有些討好的意思。倒是老和尚很是歉意的朝著駝背老頭兒躬了躬身,看向女和尚,道:“怎的還是如此嗔念?又打誑語又犯痴嗔,怎的這段時間就白白浪費掉了?”女和尚未回話,卻是駝背老頭兒趕忙道:“不妨事不妨事。”老和尚顯然也有些露怯,在女和尚瞪眼後忙回頭朝著駝背老頭兒道:“憑王爺在聖人跟前的面子,想來不用老衲墊言。”駝背老頭兒點頭,道:“是以近一個月來就未在來叨擾上師。”
“那王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找甲子還是找老衲?”老和尚一句問詢並未得到駝背老頭兒回話,兩人眼神相對視線相交,情緒毫無波瀾,只是幾個呼吸後相對一笑,讓旁邊三個和尚不明所以。
“道濟上師如何知曉的?”駝背老頭兒從臺階下仰頭瞧著老和尚。老和尚倒也不想隱瞞,只是說的有些委婉,道:“老衲亦是枉活兩甲子,雖說不善此道,觸類旁通也是知曉一二。”
“上師所謂的一二,可要比袁家厲害得多。”駝背老頭兒不合時宜的挖苦了一句。
話不言明的幾句話如同打機鋒,一旁三人更是摸不著頭腦。
“皇上呢?”
“一家之言,還未查實,不敢上告。”一老一更老,兩個該是王朝裡數得著的肱骨重臣在對話告一段落後陷入沉默。
駝背老頭兒揹著手開始遛彎似的在坐北朝南的寺廟跟前從東到西,一趟一趟,反覆了三四圈,老和尚就這麼瞧著,他不說話他也就不說話。